白溪一抱拳,低声回道:“诺。”再回身之时,已经不再是一个看似纯良的汉子,身上历经沙场的戾气,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手中的长剑也不再是冉冉蓝光的五行之精。只见剑上凶煞之气密布,剑身中竟然有厉鬼的吼声传出。
乍一接触这股杀气的卫少候也是吃了一惊,后退数步,身上的龙威立刻被激发出来。一股无声的龙息,传遍白雾,将白溪的杀气抵住。
“吼……”类似野兽的吼声从白溪的口中发出,一股血色的巨浪在其身后腾起,长剑在手,白溪脚步微微踏出。双脚落地,如同巨兽踏地,隐隐传来一丝晃动。
黄西挥斧砍到一人,直起身来,看向白溪,清晰的眉目间,一股血意浮现,心底一丝狂战的气息升起,偏生在此时,黄西的战意彻底被白溪激起,大吼一声:“好。”
同样的血色破开白雾,黄西如同荒古猛兽一般,撞开众士卒,顷刻间就来到了白溪眼前,二话不说,手中板斧挥出,当头砍下。
白溪见此,长剑挥出,挑开板斧,身形一转,回身之际,长剑刺出,角度极其诡异的刺向黄西。黄西也是久经沙场的杀神,白溪的长剑刚刚刺出的瞬间,板斧倒挥,险之又险的荡开白溪长剑。
眼见一击不中,二人立刻退后,拉开距离,手中的武器横在胸前,警惕的盯着对方。卫少候虽然站的远,可也能嗅到一丝微妙的气息。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试,更像是一场厮杀,胜者活,败者死。残酷如同野兽般的搏斗,恰巧是二人之间分个你死我活的最佳方式。
顷刻间二人又击杀到了一起,两人之间的厮杀,早已经没有了招数的限制,长剑简单的一挥,准确的封住板斧的去势,无奈之下,板斧化砍为拍,轻轻的在长剑剑背上一拍,就将长剑击飞。
没有了招数的限制,长剑,板斧的每一击都是直接的取命一招。简单的如同野兽般的厮杀,恰巧这是最为有效的方式。二人都是久经混乱之人,自是知道,在眼下的这个场景下,唯有直来直去的厮杀才是最为简单,快捷的方式,傻瓜才会消耗力气,耍出那些无用的招式。
电光火石之间,长剑和板斧相交了不下数十次,二人身手如电,在如此迅疾的身法下,每次轻微的错误都是丧命的大错。
长剑如灵蛇般,避开宽厚的板斧,顺着斧把盘向黄西的手腕,信子微吐,电闪般,长蛇出口,狠狠的咬了黄西一口。
黄西吃痛,手一松,板斧落地,快速抽回手来,扬手间,三枚短箭挥出,射向白溪面门。白溪见一击得手,身形向前,刚想趁机来上一剑,空中劲风袭来,寒光乍现,一道道利刃转眼见就到了眼前。
去势不竭,眼看就要装上迎面而来的短箭,手中长剑微吐,当当两声,打掉两枚短箭,此时剑招用老,再也无力击飞最后一枚短箭。
就在短箭将要刺入白溪右眼之时,身后一股恢弘的气势爆开,如龙般的长吟传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一道道时间的气息传来,寒光扫过,万物仿佛被冻住一般,短箭再也不能前进丝毫,悬在白溪的眼前,离他的双眼只有一丝只差。
此时白溪的呼吸仿佛停止了一般,瞳孔张大,眼中倒映出一个极其伟岸的身影,翩然而至,披风猎猎,长剑一挥逼开黄西,大手一张向后捞去,立刻拈住短箭,轻轻一撮,短箭化作飞灰,风一吹,散做尘埃。
身影双脚落地,周围一切恢复正常,耳中再次传来厮杀声音,金戈相交,长箭穿空。白溪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突然对战场的厮杀声这么亲切,感觉长剑,长槊刺穿身体的声音是如此的美妙。
眼前的这个人,持剑而立,从那坚实的后背上,竟然传出一丝让人心安的气息。“哪来的小贼,竟然搅了老子的游戏。”黄西大吼道。
闻听此言,卫少候眉头一皱,游戏,游戏。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的大战,竟然被你当成了游戏。此时此刻,卫少候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恶,大吼一声,长剑一挥,化作滚滚长河,卷向黄西。
“游戏,那就让孤来玩玩这个游戏,看看你有没成为主角的机会。”卫少候寒声说道,长剑击出,竟然带动了周围的煞气,将黄西逼退。
“吼,孤?好,好,卫王亲征,今天斩你人头,祭我军旗。”黄西大笑一声,手一招,跌落在地的板斧立刻回到手中,狠狠的一击劈下。
“开天辟地。”板斧挥下,如同盘古开天一般,将滚滚江水,从中劈开,化作两股溪流,最终消失殆尽。
“咦?”见黄西如此轻易的将逝水剑意劈开,卫少候也吃了一惊,手中长剑一转,空中的滞溺之感,再次出现。仿佛时间被放慢了一般,黄西清晰的觉察到,自己板斧出手的速度满了不少。板斧还未劈出,卫少候的长剑突然划破空间,滞溺之感猛然间消失。
黄西一个把持不住,板斧忽然击下,杂乱无章,身体急速后退,突然一道血箭划破长空。黄西不可思议的看下自己的右手,只见右手完全消失了,只有手腕尚在。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喷出。
“吼……”黄西满脸的怒意,仅剩的左手用力一掷,板斧脱手而出,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划过天空,落到卫少候的胸口上。
突然间,滞溺之感再次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卫少候横剑胸前,挡了板斧一击,滞溺之感消失,卫少候立刻被击飞出去,身体还在空中,空中数道血箭喷出。
鲜血喷涌,染红了,白溪的脸庞。愤怒,绝望,杀意,所有的一切,白溪再也难以压抑住心中深沉的杀意。抬头一声怒吼,没有丝毫的声音,却把白溪身上最为隐晦的煞气激发。
白溪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向前方,脚下是卫少候的鲜血,踏在上面,白溪的身影竟然有了一丝模糊,滔天的魔焰中,白溪如同上古魔神降临,嘴角带着一丝残酷的微笑,手中的长剑滴着鲜血。
他,轻轻的扶住了我。他,毫无条件的相信我。他,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我。他,没有丝毫的责罚。他,救了吾命。杀,杀尽一切伤害他的人。
白溪已经入了魔。身上的气势极其的微弱,偏偏让人毛骨悚然,极其畏惧。那是魔的力量,看似弱小,却可毁灭万物。被这股气息笼罩黄西再也没了一丝力气,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一步一步的走到黄西的身前,白溪轻轻的举起长剑。狠狠的刺下。
“噗……”长剑刺透黄西的身体,没柄而入,鲜血喷了白溪一脸,如同刚才一般,白溪竟然一眼不眨,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溅满自己全身。
“小白,孤还没死。”卫少候挣扎的站了起来,笑了一声,突然牵动了伤口:“痛,痛。”
远远的站着的白溪,突然身躯一震,缓缓的转过身来,身躯极其的刚硬,转身之间,艰难无比。就在这一转身之际,白溪的魔念褪去,魔焰化作飞灰散落天地,白溪狰狞的脸色立刻变得平静无比。
微笑,转过身来的白溪给了卫少候一个笑脸,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卫少候突然动了,在白溪落地的瞬间,抱住他。“傻瓜。”
“末将誓死守护吾王,至死方休。”白溪微弱的声音传来,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卫少候站起身来,长啸一声。
空中一道火红的声音闪过,赤色的烈焰踏着大地疾驰而来。白雾中停在卫少候的身前,露出麒麟无比巨大的身影。
“杀,一个不留。”卫少候的声音寒气四溢,没有丝毫的感情。
麒麟长啸一声冲入战场。卫少候抱着白溪一步一步的向前。慢慢的走在白雾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雾气散尽,眼前出现一道巍峨的城门。朱雀之门,南方扼守,自此再也没有叛军之祸。
城门之上的苏叶眼尖的发现卫少候,立刻大叫到:“快,打开城门,是王上归来。”一边喊着,一边奔下城墙,去迎接卫少候归来。
城墙之上,卫少候站在高处,远远的看向一片狼藉的战场。在来时的路上,零星有几个士卒相互搀扶着,向城门处走来。
身后一个火红色的庞大身影站在那里,卫少候的怀里此刻早已经没有了白溪的身影。在刚刚进城时,白溪就被农家医宗高手带着,此刻恐怕正在医治。
就在卫少候想到白溪的时候,一个士卒跪倒在地,轻声说道:“王上,农家传来消息,白将军已经无碍。”
卫少候吐了一口气,挥了挥衣袖,将那个士卒打发走,看着空中的残阳,红色的光芒如同鲜血一样,不经之间想起了前世一首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君之罪,胜,士之罪,败,士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