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看着落进自己怀里的蓝色荷包,沉甸甸的压着裙子,让她愣了下,孟秋蘅这是在给她钱花?
“孟公子,不用这样。”压着心底的悸动,沈涟漪低声说道,把荷包捧回他面前,不用对她这样的好,她会忍不住当真,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自作多情。
孟秋蘅皱了下眉头,对她一再疏离感到不耐烦,但看见她手腕上隐隐露出来的青紫,那股烦躁又压了下去,拿了荷包系在她腰上:“收着吧,难不成你同柳妹出门就总用她的钱?”
自然是不能的。
沈涟漪抿唇,拿不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心底却涌起丝冲动,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他究竟是不是像柳歆蓉说的那样喜欢自己?
可这丝冲动刚冒出来,就被昨日醒来所见的情形击了个粉碎,就算这辈子他对这个身体有过动心,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最后沈涟漪收下了钱,把荷包还给了孟秋蘅,她看见荷包上的胖鸳鸯脚下生的是蘅草,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绣给他的。
不过孟秋蘅应当很喜欢吧,若不然这样姑娘家的东西他也不会随身带着,因此沈涟漪更不敢留下,被人发现她有孟秋蘅的贴身之物倒还是小事,左右前世被鄙夷得多了,脸皮也厚实起来。
若是被绣这荷包的姑娘瞧见了,才是真麻烦。
只是沈涟漪低着脑袋没看见孟秋蘅脸上的怪异和不满,他贴身的东西大半都是出自她的手,现在这样欲盖弥彰的把荷包还给他,是真想跟他划清界线?
这样的怀疑一出现,孟秋蘅心底就又不舒坦了,这时马车也到韩府门口,总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阿漪自己进去就好,不用再麻烦孟公子。”下了马车,沈涟漪就轻声说道,她觉得这辈子孟秋蘅就算不喜欢柳歆蓉,应该也会喜欢个跟柳歆蓉差不多的姑娘。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差得太远。
孟秋蘅闻言脸色立时沉下来,手指攥紧才忍住把她抓进去的冲动,转身先自个进了去。
沈涟漪被晾在门口,心底反而好受了些,跟在孟秋蘅后头两步远的地方进了韩府,也不知道孟秋蘅准备去哪儿,但跟她的方向一致,她也不敢越过他。
至于别的路,在韩府里兜个大圈子回怀秀院,她怕是想回去就躺下。
但过了第三进院子,沈涟漪见孟秋蘅还往里头去,暗忖他现在难道是要去见韩夫人?
韩府的产业多,韩老爷白日里极少在府中,一般辰时初便出门,未时末才回,若是三伏天里日头烈,便会在卯时初出门,午时初回府,现在是肯定不在府里的。
不过他去见韩夫人做什么?
沈涟漪想不出来,不觉有些好笑,她到现在竟还在试图猜他的心思,等到路口却没见孟秋蘅往右边去,而是往了左边的怀秀院。
沈涟漪脸上闪过丝复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只默默跟着。
怀秀院的丫鬟已经知道沈涟漪回来,她们不知道沈涟漪在孟家的身份其实尴尬,只知道孟家二公子跟着她来了凤城,又见她跟柳歆蓉关系要好,不管心底盘算着什么,面上都还算尽心的伺候着。
孟秋蘅将她送到门口也没走,反而先一步进来,让沈涟漪也不敢打发这几个丫鬟走,只让人送了热水来,手上若是不碰确实不怎么疼,但要是不小心动一动,还是会疼。
前世委屈着自己,没道理现在这点儿事还要委屈自己。
孟秋蘅站在门口,抱着胳膊肩膀略微靠着门,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留下伺候的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摸不着头脑有些怕他,只有沈涟漪见他这样反而觉得轻松些。
丫鬟很快把热水送来,看见她青紫了的手腕又惊又慌,想开口又在沈涟漪的目光里生生忍住了,慌忙拧了帕子给她敷上,隔着帕子给她轻轻揉着。
沈涟漪皱紧眉头,没有之前疼,却似乎比先前更难忍受些。
直到手指都因为帕子上的热气而发红,沈涟漪才让丫鬟去换水,拿出药膏拒绝了丫鬟的帮忙,沾了些擦在手腕上,凉凉的让她松口气,就算她耐得住疼,也不希望一直疼下去。
指腹揉着青紫处,疼痛又钻进脑中,沈涟漪只皱了下眉就松开,这种事她习惯了自己来,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重的疼。
孟秋蘅看着她擦完药,放下袖子又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眉头微动,转身出去了。
沈涟漪以为他是要走,慌忙起身送他,却不料到了院中孟秋蘅就径直转向树下的石桌,韩府格外的偏爱这样的石桌,各处院子里都有。
“孟公子。”沈涟漪小声叫道,时下民风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严苛,她方才在街上就看见不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但像孟秋蘅这样滞留在人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院中,就怎么看都是不尊重了。
哪怕柳歆蓉现在没在。
而且昨晚辗转了大半夜,方才又费了阵心力,沈涟漪现在也觉得精神不济,自然希望孟秋蘅能离去,好能回屋里休息会儿。
“阿漪还要这样叫我?”孟秋蘅皱眉脱口问道,他早已经不耐烦,受伤了不告诉他,疏离他,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还能怎么叫?沈涟漪低头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先前这个身子是怎么称呼孟秋蘅的,即使知道她也叫不出口,那些幻想已经随着那只簪子扎进她喉咙里,只是没能杀死她心底那点儿卑微的希望而已。
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就当是她受了刺激,做不到再跟他亲近。
他现下不过是可怜她,等他回了上庸城,见着他喜欢的姑娘,她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孟秋蘅见她又是沉默,皱眉直想把她的脑子扳开来看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院里的丫鬟也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外头传来她们准少夫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