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走到苏菡面前,瞧着给自己准备的位置,不用苏菡开口便坐下了。
“沈姑娘如今倒是越来越没个尊卑了,看来这些年孟二公子教你的,你这么快就都给忘了。”苏菡说道。
“尊卑?”沈涟漪疑惑的看着苏菡,苏菡话里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懂,不过现在苏菡跟她提尊卑这两个字,未免可笑了些,“苏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说姜家比不上你苏家,还是我这个姜家正经的嫡长女,比不上你一个弃妇?”
沈涟漪也没客气,句句都冲着苏菡的伤口去,说她合该在孟府看人脸色,那她也别想好过。
果然这话让苏菡的脸色白了白,眸光中更露出深深的怨毒和讽刺:“有些时日没见,沈姑娘这口舌倒厉害不少,沈姑娘以为,你这姜家嫡长女的位置真能坐得那么稳当?”
她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弃妇的身份,一回到兖州,往时那些奉承她的人,全都视她如瘟疫,就连想来疼爱她的父母兄长,都没给她好脸色。
正如孟家想得罪苏家必须得掂量掂量,苏家想要得罪孟家更需要掂量清楚,可现在女儿被送回来,两家就算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往后孟家也不会给苏家什么面子。
至于那两个孩子,孟家现在只怕抹去苏菡在他们心目中的痕迹还来不及,哪会让他们再跟苏家亲近。
沈涟漪好笑的看着苏菡,目光瞄着茶已经滚沸,也不着急回答,给自己添了茶才笑问道:“为什么不能?”
苏菡看她好正无暇的吹着茶上的热气,几乎想将茶壶里的热茶都泼到她脸上,区区一个下贱丫头,现在也敢在她面前嚣张,是在是可恶!
沈涟漪觉得这茶烧得太过,吹了好大会儿也没能吹凉些,只好放到一边,抬眸就瞧见苏菡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了的目光,抿唇微微一笑:“苏姑娘给我写信说有事关生死的事要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提到生死就怕了?”苏菡冷笑道,和沈涟漪说了这阵话,她越发觉得这个贱人藏得深,往时装得柔弱,不过是想从孟秋蘅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那么愚蠢的人,凭什么分走她夫君辛苦积累下来的家业?凭什么对她百般不顺眼?他不过是仰仗着她夫君才能风光活下去的废物而已!
而眼前这个贱人,明明是个依附废物才活下去的贱人,明明每日里都花费着她的钱,却还要摆出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博人同情!
沈涟漪已经从孟秋蘅那里知道苏菡的偏执,现在瞧着她的神情,也能把她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倒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可笑:“惧怕死亡原就是人之常情,难道苏姑娘就不害怕?还是说苏姑娘已经遇到能让苏姑娘不惧生死的事?”
苏菡盯着沈涟漪,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情,越显得自己现在的狼狈,她攥紧手里的帕子:“沈姑娘当真以为自己了解孟秋蘅?”
沈涟漪摇头,看着苏菡低声道:“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了解他,怎么,苏姑娘很了解?还是只了解其中一面呢?”
“不了解?那看来沈姑娘的胆子够大,就不怕姜家是孟秋蘅给你的局?”听到沈涟漪承认不了解孟秋蘅,苏菡冷笑问道,果然天生低贱,为了个名头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敢不要。
“这么说来苏姑娘真是关心我。”沈涟漪笑道,撑着下巴安抚着怀里躁动的阿狸,“苏姑娘今日约我出来不会就是想说,孟二公子伪造了我的身份,让我来冒充姜家家主的女儿吧?”
“沈姑娘既然明白,还敢来禹州,难怪能在孟夫人手底下安生的活过这么多年,我竟也半点儿没看出来。”苏菡笑道,语气中尽是讽刺。
“没看出来?”沈涟漪觉得好笑,却没有笑,只盯着苏菡,乌黑的眼眸在灯火底下隐隐发亮,那光亮戳着人心底,似乎看透了什么,“苏姑娘怕不是没看出来,是看出来了也觉得我不值一提吧。”
“在苏姑娘眼里,你自小便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而我不过是个在山野里头受人欺负的臭丫头,给你当丫鬟都还得看你的心情,哪里值得你多看眼,不过是心情好便给点儿好处,心情坏就在孟夫人面前挑拨挑拨,让旁人也跟着不痛快,苏姑娘,我说的可对?”
沈涟漪笑盈盈的看着苏菡,不止脸上,就连语气中都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看着她,让苏菡心底猛地有些慌乱,这贱人知道得这么多,自己这次似乎来错了!
但事已至此,苏菡绝不愿意在沈涟漪面前败下来,这个连给她当丫鬟都不够资格的贱人!
“原来沈姑娘一直是这样看我的,看来有不少人在沈姑娘面前说我的不是呢,可怜要不是我拦着孟夫人,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苏菡有些伤心的说道。
沈涟漪哦了声,并无意跟她在这件事上对质:“还是说说苏姑娘信上说的生死之事吧,什么样的生死之事能值得苏姑娘大冬天的跑这么远,亲自来见我?”
苏菡究竟是帮她还是在害她,她心底有数就成了,与这种偏执之人争论,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沈姑娘不是自己说了吗,这姜家不过是孟秋蘅在利用你而已,你真以为你这样的出身能是姜家家主的女儿?沈姑娘现如今这样,怕是沈氏夫妇在地下也会无脸吧。”苏菡沉声说道。
“还是沈姑娘以为,姜家主找了他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有人动过心思,这假冒之人可都已经变成海里的幽魂,孟秋蘅那人的脾气,若是沈姑娘的身份一旦被戳穿,你觉得他还会保护你吗?”
沈涟漪点头,她承认苏菡说得没错,一点儿也没有错,前世的孟秋蘅在她没有用以后,就让她去死,沈涟漪也相信,即使自己当时不自杀,若是不能及早振作起来重新为他所用,孟秋蘅也会亲自动手杀了她。
可有些事,到底是苏菡不知道的。
“苏姑娘这话,是在说家父老糊涂了吗?”沈涟漪反问道,怀里的阿狸挣扎了半天没挣扎出来,喵的叫了声,终于挤出脑袋,鸳鸯色的瞳孔盯着苏菡,其中流露出的凶狠让苏菡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