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日夜忧思还是怎么,方锦白觉得最近她梦到莫修尧的次数有点多,梦里她坐在血泊之中,而他一身黑衣,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好似是冲破镣铐的恶魔。
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着一把枪,子弹擦过她凌乱的发丝,身后再添一具尸体。
最后,活人只剩下她与他。
整个世界都恢复宁静。
她和他对视着,她能清楚看清他眼中的暴戾,那是未平静下来的风暴,似也要将她吸入其中。
方锦白喘着气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却蓦地看到了对面坐着的人。
他闭着眼睛,脸庞略有倦色。
方锦白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手,骨节匀称,根根白皙。
她不过定睛看了他几秒,他便睁开了眼,眼底迅速闪过一缕锋利的冷光,瞧见她的刹那敛尽。
“醒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方锦白看了一眼时间,她睡得并不算久。
“走吧,吃饭。”莫修尧站了起来,挽了挽衣袖,“你请。”
方锦白本来想拒绝,但听到他后面两个字,拒绝的话语说不出了。
他帮了她的忙,她请一顿饭不过分,何况昨晚和他的饭没吃成。
于是她点头,“好。”
走出招待室,方锦白才发现这一层的办公室都空无一人了。
两人走进电梯,方锦白稍后一步,站在他后面,眼睛无处安放,看着电梯镜面,才发现他俩今天穿的衣服撞颜色了,都是黑白配,他就算了,每天都是这颜色,倒是她……
方锦白暗自决定以后出门都不穿黑白配了,尤其是看到他手上的腕表和她的好像还是一个牌子一个颜色的时候,她心里更是懊恼。
这装扮,他们俩走在一块儿,跟情侣似的。
好在莫修尧没发现这些,方锦白松了口气,不然他以为她故意的怎么办?
方锦白以为莫修尧要就近吃,没想到他竟然驱车去了昨晚她约他的地方,坐到了昨晚她和莫嘉树坐的位置。
这回方锦白是彻底相信了,他昨晚是真来过了。
莫修尧把菜单往她面前挪。
方锦白没询问什么,自顾自地在菜单上勾勾画画。
期间莫修尧一直喝茶,没说话。
等到上菜的时候,他微微诧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不吃辣?”
“嗯。”方锦白淡淡应了一声。
不是她不吃,是他不吃。
反正是请他的,自然要按照他的口味来。
莫修尧脸上终于涌露出一抹笑,“可我听陆晨说,你无辣不欢。这家招牌菜也大多是辣的。”
所以说,她是在迁就他?
那她确实是够了解他口味,知道他不喜欢火锅,还知道他不喜欢吃辣。
也因为如此,他昨晚才特地去问了一下陆晨她的饮食喜好。
方锦白咬了咬牙,看他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于是她故意道:“女孩子每个月那几天都不能吃辣!”
言外之意,她只是自己不能吃辣才不点的。
熟料,莫修尧微微皱眉,道:“陆晨说你经期在中旬。”现在才月初。
方锦白脑子一震,没想到陆晨竟就这么出卖了她,更没想到莫修尧会是记住这种的人。
陆晨之所以清楚这事儿,是因为上个月她在那期间和他吃饭,也说起了吃辣这事儿,她用的也是这样理由,不过那是真的,现在是假的。
方锦白和陆晨关系极好,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堪比亲兄妹,很多话题谈论起来也没什么顾忌,陆晨了解她,她也同样了解陆晨,他过去有哪些女朋友她都能数得过来。
但她没想到,陆晨竟然把这些事情说给莫修尧听。
而莫修尧呢??
在她印象中,莫修尧有一个天才的脑子,但这脑子也不是一般东西能进的,听陆晨说,他连他的三年同班同学都不记得两个,现在……
他们为什么要在餐桌上讨论这种事?
方锦白震惊几秒,随即语气不友善地回了一句:“他记错了!”
莫修尧:……
记错就记错,她这要杀人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尽管这话题并不怎么好,但方锦白不得不承认,她在莫修尧面前找回了那么一点自然感。
在这之前,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恐慌有之,排斥有之,担心有之。各种情绪夹杂,让她完全不能自然地面对他。
现在……反正他目前还没那么可怕,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莫修尧不是多话的人,方锦白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沉默地吃饭,却没了上回的尴尬,许是心境问题,方锦白觉得这餐吃得还挺愉快,至少明明是一家店,昨晚她吃着却味同爵蜡。
莫修尧虽然没说什么,但饭菜吃得都挺多,显然心情也不错。
方锦白默默地想,希望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吃了半饱,莫修尧忽然开口问她:“听说,你在做游戏解说员?”
没想到莫修尧会问她这个问题,方锦白怔了一下,点头,“偶尔会有人邀请。”
“我昨晚听了一下,觉得还不错。正好我们公司最近也想招几个游戏解说员培养,你有没有兴趣?”莫修尧声音始终带着几分冷淡,让人完全不会察觉出他有私心。
方锦白也信他不会有什么私心。
今天早上见识了这么多人才,他就算有私心想要她进,她没有实力,也不会被人认可,他这么邀请她,说明她还是能让他认可的。
对于一个大三的学生来说,能被邀请进入陶瓷游戏公司工作,可以说是相当让人惊喜心动的。
但方锦白摇头了,“抱歉,我没有要长期做游戏解说员的想法。”
“为什么?”莫修尧凝眸看着她。
谁说他没有私心?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但公司也确实是在招人,她也确实不错。
但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应该拒绝才对。
“如果是工资问题,我们公司对待员工向来有相当优厚的福利,就算你还是学生,但只要做得好,奖金会很多。”莫修尧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在他看来,不会存在方锦白会因为他不想进公司的可能。
“不是。”方锦白笑了笑,“不进,是因为我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做游戏解说员而已。”当然,也有不想和他多接触的原因。
她并没有多解释,目标这种东西,自己知道就好,别人知道了,也许只会觉得你不切实际。
莫修尧唇角微紧,没再多说什么。
她既然不愿意,他也不会做什么强求的事。
况且,她这么说了,更让他多了一些对她的欣赏之情。
两人吃饱喝足,方锦白付款后,拎起包,正要站起来,桌子旁边就多了一道身影,拦住了她出去的路。
“方锦白?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