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室里密谋良久,声音压得极低。
突然一人拍桌大喝道:“嗨!这帮狗贼,好不狡猾,又让他们逃了。”显的很是愤怒。另一人赶紧劝道:“二弟,小声。”几人又低声下来。
乔宫浅吩咐小二结账,一行人下了楼,出了客栈。
乔宫浅道:“善奶奶,恐怕我们行藏已露。”
善奶奶点了点头道:“我也瞧出那兄弟两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异样。找我们的人太多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和朱首领这帮人混在一起。”
舟自横道:“要不我们先住一宿?晚上我去探探消息再行决断。”
善奶奶同意,于是几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遂大明大朗的住进一家客栈。
万昏晓说: “我跑单帮认识一些兄弟,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乔宫浅不放心,就让舟自横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出来客栈,万昏晓带着往南边走去。
路上万昏晓介绍说:“那里有一个大货场,好多港口的次品货物都由货老大统一低价收购起来。然后再进行加工翻新,以次充好再转手高价卖出。有很多的奸商在这里买了次品,再卖给一些小的部落团体,或者官商勾结卖给官府。因此这里的生意极其火爆,不次于港口。”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货场。
舟自横放眼观望,好家伙!但见占地极广,人员川流不息。不时有马车满载货物出入其间。
其实就是一处露天的场所,四周都围了数米高的土墙。门口立有高大的木桩。数名彪行壮汉腰跨钢刀,在门口巡视闲聊。
万昏晓与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和舟自横走了进去。来到一堆货物前,见有一些人正在分拣物品。万昏晓走到一个精壮汉子前拍了下他肩膀,那人转过头来,见是万昏晓,喜道:“昏晓,你回来了?家里没事吧?”
昏晓说没事,又给二人分别做了介绍。那人叫黎月白,年龄和昏晓相仿,两人因跑单帮相识。脾气很是投缘,故此相交甚密。
黎月白拉了万昏晓,对舟自横道:“舟叔叔,我们去屋里讲话。”舟自横点点头,几人走进墙角的一处茅屋。茅屋平常用来工人暂避风雨之用,所以简陋异常。
此时正有几人在屋里喝水唠嗑,见万昏晓走进,齐齐站起身来,道:“昏晓,你来了?”万昏晓嗯了一声,点点头。那几人就都出了茅屋。舟自横见众人对万昏晓很是恭敬,心里虽是奇怪,此时也不方便打问。
大家坐定后,万昏晓问黎月白这几日货场有什么反常之处。黎月白道:“前几日货场来了两人,要定一匹货物,用量极大。我暗中打听,原来那两人是天气宗的氐氏兄弟。我也奇怪,天气宗什么东西弄不来,偏偏到这地方捡便宜?”
舟自横问道:“那是什么货物?”
黎月白道:“包装货物有专人负责,拉货的马车进了大门直接进了后场。后场有高强围着,看场巡视很严。货物包好之后由后场拉出来,我们前场的兄弟只管装货。”
舟自横又问:“货发到那儿去知道吗?”黎月白摇摇头。
万昏晓道:“舟叔叔,我去想个法子打听一下。”
舟自横嗯了一声道:“一定要注意安全,见了氐氏兄弟和黑袍人不可靠近。”昏晓答应,与黎月白走出屋去。
日头渐落,天气黑了下来。货场四处燃起火烛。工人依旧穿梭不断忙碌着。
万昏晓二人还不见回来。舟自横有点心焦,就出了茅屋。问清楚后场位置之后,随手扛了一包货物,慢慢向后场走去。
临近后场,靠墙处有几间瓦房。房内灯火通明。隔着窗扇有一条人影晃了一下。舟自横眼尖,一下就认出是氐氏兄弟。
舟自横来到窗前,偷眼往里观瞧,见氐氏兄弟背对窗口,正和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谈话。
只见老者哈哈大笑道:“二位兄弟不必担心,第一批货明晚就可以发出,余下的货最多半月凑齐。我鲁大虎能有今天,全靠天气宗的朋友们赏脸,一直想找机会补报,今日机会来了,敢不尽力?”
哥哥氐暮白傲然道:“鲁大哥知道就好,想我天气宗什么物品弄不到?只不过我兄弟二人闲来无事,师尊也有难言之隐,故此才派我二人前来促办此事,那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如若消息走漏,鲁大哥知道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氐暮寒也道:“相信你也能看出,如此大的货物量,货主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而且都是什么货,你也能猜出货主是干什么的。此事非同小可,往大了说,关乎一国之兴衰,往小了说,关乎一族之存亡。要是出了差错,别说你一个鲁大虎,就是一百个大虎也要小命不保。”
鲁大虎道:“二位少侠多虑了。老朽好歹经营货场数十年!什么人,什么风雨没有见过?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只要货物一出大门,有什么闪失和我鲁某可毫不相干。”
氐暮寒嘴角冷笑一声道:“出了门你有本事管吗?”
氐暮白拱手道:“既如此,我兄弟先行告退。”说罢,转身朝外就走。舟自横赶紧扛了货物假装路过。
鲁大虎将二人送出门外,待二人骑马走远,嘴里骂道:“两个小兔崽子,要不是莫女侠罩着,你们算个屁。”
舟自横飞身跃上屋顶,看见氐氏兄弟往西驰去。于是展开身形,一路追了下去。大约数十里路程,出了市镇。氐氏兄弟在一所破庙前停了下来。二人翻身下马,走进寺庙。
舟自横悄悄跃上屋顶,从一处缝隙向里偷瞧。只见佛龛上插了火把,里面正有三人谈话,一人正是日间的那个黑袍客,其余两人是氐氏兄弟。
黑袍客见氐氏兄弟进来,就将袍帽摘下,露出面容。但见相貌清瘦,眉宇俊逸,头上右侧发髻高挽。人近中年。一看就是熙照国人的装扮。
氐暮寒对黑袍客点点头道:“大宫司,事情办妥了。明天晚上可发第一批货,余下的半月之内凑齐。可是路上的安全问题你自己负责。”
舟自横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三弟说的熙照国唐提安寺的大宫司平盛绪吗?心里疑惑,不敢确定,于是屏息继续倾听。
黑袍客道道:“护送之事就不劳二位兄弟费心了,自有教里的兄弟去办。”
这时就听氐暮白不客气的问道:“平盛绪,你交代给我们的事情给你办妥了。你答应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
平盛绪不愠不恼,面现微笑,道:“慕白兄弟稍安勿躁,这次虽然让他们逃脱了,但我们的内线根基很深,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信息,到时候一定给你取其项上人头头。”
氐暮寒咬牙切齿的说:“‘揖杖飞花’这对狗男女,我兄弟二人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灭族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幸好天可怜见,二十多年了,仇人尚在。当时幸好我母亲带着我俩外出探亲才免遭毒手。不然我马家的血海深仇岂非要冤沉万世。”
舟自横屋上听得真切,原来黑袍客果真是平盛绪,氐氏兄弟也是私自外出寻仇。心里不由的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当时,叶氏家族在一处地方已经隐匿数十年,余部也分散在各个国家。其中一人叫马其驹,隐居在川岚国做镖局生意。不想此人被敌人买通,一天夜里,敌人集合大批高手偷袭叶家。
在此一役中,叶家几近灭族。最后只有自己和善奶奶、乔宫浅、桑乾方夫妇、胖婶几人拼死护了少主夫妇杀出重围。
几经辗转,最后在东隅国落脚。少主也在混战中落下疾患,又加上丧亲之痛,苦撑十多年后,终于等妻子怀孕之后,还没来的及看看孩子,就赫然长辞。少夫人也悲痛欲绝,生下叶十三后,也随夫而去。
桑乾方夫妇成名时江湖人送外号“揖杖飞花”,这名字其实就是二人的一套合击功法,是师傅专门为二人独创。桑乾方手使一根碧玉棍,曲尘花手使一把精钢丝蔑。攻敌之时,碧玉棍大开大阖,势若雷霆;精钢蔑曲折灵活,犹如万蛇出动。
安顿下来之后,桑乾方夫妇气愤不过,就背着少主和善奶奶,奔行万里,将马其驹一家六十余口尽数杀掉。
舟自横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马其驹的遗孤,而且已经成了莫晴柔的高徒。心想这事可真是棘手难决。
这时,又听平盛绪道:“二位少侠也不必过于忧虑。熙照国此时政局已乱,亲王举兵在即,此次命我采集军需物资,我只需将一些次品运回去充数即可。而精良物资则运往东隅国。亲王毫无主见,窝囊废一个,这大好的江山岂容他坐。真正的大权在握,人心所向,还是我平盛绪。我又与东隅国女王素来交好,到时候内外夹击,我登高一呼,这熙照国的江山岂非尽在我手?而东隅国现为大凰属国,等举事成功之后先借大凰之力一统西州大陆。之后再拉拢一些边邦及部落,回头再去收拾大凰国。二位少侠功不可没,到时候什么‘揖杖飞花’,即使想当天气宗掌教也是轻而易举……”
氐慕白听到这里,大喝一声:“大宫司休要胡说。”但声音里却透出隐忍不住的激动。
平盛绪正说的口若飞花,突然怔住,察颜观色之后,随即微微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二位能够找到那七件宝贝,那天下就是你们的了,别人想不服都不行。”
氐暮寒犹疑着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多人为它拼命?就连我父亲说到底也是因它而死。”
平盛绪正色道:“据说这七件宝贝是上古神器,合之可成杖,可召唤妖兽异灵,得之可得天下。而叶家的后人之中有一个就是这神器的合杖者,叶家现在遗孤只剩一人,估计离神器出世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时,门外马蹄声响起,又进来两人。一胖一瘦,均是黑袍罩面。肩膀上扛了两人,此时一动不动。舟自横一看,正是那晚袭击村子与自己打斗的两人。
胖瘦二人将肩膀一抖,像扔麻袋一样将那两人丢在地上。平盛绪问:“怎么样了?”胖子道:“已经点了穴道,不碍事。”平盛绪点点头,给几人互相做了介绍。
舟自横这才知道,原来胖的叫袁乐松,瘦子叫焦子礼。都是教会的护法。二人也是第一次见氐氏兄弟。
几人拱手互道久仰。氐慕白感觉二人漫不经心,心里并不是真的久仰,于是心生不快。
平盛绪打着哈哈说:“大家今后是自家兄弟,少不了互相照顾,有事没事多亲近亲近。”
氐慕寒看看地下问道:“这二人是谁?”
平盛绪用脚翻起一人,道:“这是太学社掌院安麻侣,素来与我不和,这次出来定是竹田池照这老贼派来跟踪我的,幸好我有防备,否则回去大事未成先他妈掉了脑袋。”
焦子礼抽出腰刀,道:“那还等什么?赶紧送他们上路! ”说着举刀就砍。
就在这时,火把突然倾斜掉在地上,火光熄灭,庙里顿时漆黑一片。
平盛绪重新点燃火把。氐慕白忽然面色大变,怒道:“焦子礼,你拿我宝剑做什么?”
焦子礼面现茫然,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手里的刀变做了剑,一时语屈道:“我,我,我怎么知道,我的刀呢?”
氐暮寒也喝道:“你的刀不是在你腰里吗?”
氐暮白嘿嘿冷笑道:“我们当你是朋友,你却如此戏弄于我。显你身法快吗?来来来,速速划下道来,咱们真刀真枪的过上几招。”
袁乐松见势不对,警觉的看看周围,拱手大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是哪位高人,快请现身吧,如有冒犯之处,袁某先行告罪。”
众人禁声不语,沉默半响,毫无动静。氐暮白哈哈大笑,道:“你二人撺掇的好戏。”说着,跳过身去,一把夺过宝剑,对着焦子礼劈头砍去。迅疾无比。
焦公礼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上身贯力,立时像千斤之锤砸向地面。将要触底之时,双脚发力,身体顿时平地射出丈许。
这几下快如星矢,干净利落。可见焦公礼基本功极其扎实,不然今天非命丧当场不可。
连屋顶的舟自横也赞叹不已,本来想再戏耍他们一番,这时却要静下来好好看看这气宗二杰的修为如何了。
焦子礼堪堪避过一剑,惊的 冷汗直冒,抽刀大怒道:“好!好!好!我敬你是客,你却不由分说下如此狠招,难道我怕了你不成。”纵身跃上,拦腰就劈。
袁乐松见状,心想这氐氏兄弟恁的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本来打算劝架,这时也恼火道:“什么‘气宗双杰’,在爷爷这儿狗屁不是。”
说着也抽出长剑,指着氐暮寒叫道:“咱也别闲着,省的盯着难受。”
氐暮寒那受过这个委屈,气的浑身哆嗦,嘴里回道:“今天小爷要是栽在此处,从此不再踏入半步。”
嘴里说着,脚下丝毫不乱,左面虚晃一剑,待袁乐松格挡之时,身形已转入右侧,举剑对着他肋骨狠狠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