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空旷的坑底没走多久,邱凡他们便遇上了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某种东西。
从身体上滴落的粘液发出“滴啦滴啦”摔在地板上的杂音,脚步踩在地面时仿佛被腐蚀一般冒着黑中带绿的烟雾,而当萧霏转过脸来看到那家伙应该称得上“脸部”的地方后,她双眸内瞳仁猛地一缩,随即回头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丑的。”
“啊哈哈,明明是道歉我这复杂的心情是怎么一回事?”邱凡干笑一声,“是因为和这家伙对比的缘故吗?”
很难用笔墨来形容眼前这只人形怪物的外貌,但若姑且一试的话,它有着健壮成年男子的框架,浓绿色可能带有腐蚀性的包裹质覆盖全身,空洞且泛着漆黑的两个大眼眶和一个大嘴巴正不断向外冒着黑烟,背后可能是纳泽尔手下穿戴着的喷气背包,易燃气体从罐子中喷射而出,混杂在天坑底部沉闷的空气里,令这空气仿佛更加难闻了起来。
“穿越者,准备好杀怪夺宝了吗?”邱凡低头看了萧霏一眼,表情似笑非笑并且略带恶意,“人生的第一仗是要好好把握住啊,我帮你掠阵……”
“啊!不不不……不用了。”萧霏的双眸泛起点点泪光,小脸蛋泛着恐惧的粉红色,“人家好害怕的,还是你去……”
邱凡双手一松,萧霏整个人“啪叽”一声掉在地上。他叹了口气,仿佛此时此刻做出的将会是人生中最为艰难的决定,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柔情四溢且坚硬如铁。
“我不去。”他果断怂道,还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你永生,你大佬,你上。”
“喂!”萧霏也不躺着装柔弱,一个挺身站起,气愤道:“这么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不,我可是男神。”邱凡摆了个“v”的手势。
萧霏只感到一股腹黑之气从腹部直冲喉咙,她张大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多说,回头望一眼依然以龟速靠近并且全身都在往下掉配件的绿色怪物,萧霏突然一愣,道:“这家伙是车队的人吧?”
“嗯哼。”邱凡不置可否,“是吧。”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萧霏上前凑了凑,大概走到一个绿色怪物想够也够不着的位置后,她正欲观察,却突然呆在原地,四下瞩望一圈,惊诧道:“诶?不是在地下吗?为什么我看的这么清楚?”
“才发现吗?”邱凡指着头顶上,“其实下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天坑中有很大一片都是由反射能力较强的金属制成,所以可以将天顶不同角度射来的阳光导入地下,以提供最基本的视野。”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打算怎么解决眼前这家伙?”邱凡指着还在一点一点磨过来的绿色怪物,“虽然说这个天坑很大,但能将人变成这副德行的地方也不多,以我脑子里第一代代行者的记忆来看,怕不是传承神殿的中心?”
“听不懂,解释一下。”萧霏向后又退两步,此时此刻她紧张的情绪略微放松,视线死死盯在绿色怪物冒着烟雾的脚底,由于移动速度的巨大差异,想来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就算眼前这家伙强到爆炸,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要一直死去活来(字面意义)而已,“会有别的怪物出现吗?”
“嘛,不清楚。”邱凡道:“传承神殿简单说来,就是将人与圣言之神的意志链接到一起,通过神力灌输制造教皇的地方……”
“说得好像教皇是什么流水线产物似的……”萧霏吐槽道。
“通常而言,只要对圣言之神的信仰足够坚定,并且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至于拖后腿,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至少在第一任的记忆里是这样,像他就是和圣言之神亲如一家,早在还是小牧师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基本传承。”
“但……若是失败的话。”邱凡耸耸肩,“可能就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了吧。”
萧霏打了个寒颤,“你要我跳下来,不会就是去传承这个圣言之神吧?”
“是滴是滴。”邱凡点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和他不一样。”闻言,萧霏略微放松了一点,然后便听到,“因为你是死不了的啊,不就是永远变成绿色么?多可爱的颜色。”
“我可爱你一头顶啊!”萧霏怒道。
邱凡笑了笑,默默指着越来越近的绿色怪物,突然道:“看吧,我就说不打,它快要死了。”
话音刚落,随着绿色怪物的膝盖被彻底融穿,它的整个上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并且是由那张诡异丑脸率先着地,这让一直盯着的萧霏松了口气,拍拍小胸脯,道:“那我们怎么办?沿着它来的方向去吗?”
“……是的。”邱凡道。
于是萧霏点了点头,率先向绿色怪物来时的道路走去,当然,绕过了只剩上半身还在疯狂扭动的那家伙。
“为什么明明是个穿越者,凡事却要金手指拿主意呢?”邱凡小声地自言自语一句,化为烟尘跟了上去。
“但似乎神性能量确实有所增长,或许是时间太过短暂的缘故,但也许真的可以……”
“永恒的生命……吗。”
……
当他们终于到达一无所有的天坑底下唯一例外之处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场面堪称科幻片典范——一具同样是绿色的巨大怪物屹立于辉宏精致的神庭正中,周围站着三位手握高科技步枪的武装战士,他们手中闪烁着某些人老婆——对不起,我说的是哔哩哔哩光辉的枪口将被电流加速到极致的子弹疯狂射向怪物的身躯,怪物扭动着宽厚的腰肢,发出意义不明但是感觉很痛的咆哮,然后从身体上抓出一坨绿色的基于固态与液态的某种物质,猛然砸向其中一位战士。
但此人临危不惧,背后喷气背包仅一个变速转向便甩开投掷而来的攻击,继续冷漠地扣动扳机。
在这三位战士周围有着十数团足以将人类包裹进去的绿色粘液,并且其中三坨里面当真包裹着已经腐蚀到肌肉的尸体,尸体背后的背包与手中紧握的枪械表明这些人也是战士的一员——曾经是。
当邱凡与萧霏来到此地的时候,一团绿色粘液便朝着他们甩来,其速度莫约只比飞人博尔特的最快速度慢上那么一点,但却有着铺天盖地的气势以及铺天盖地的总体积。
几位战士的目光只微微斜了一点,看见他们两个被粘液团命中后便再度转过身去继续攻击,表情甚至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也不是不好奇为什么在天坑底下会有着平民存在,但那总是次要问题,首要问题还是这个大家伙。
它……或者说他,曾经是自己的同伴。在发现这座奇怪建筑后,一位战士一马当先上前探查,却不知是启动了什么怪异装置,伴随着某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那同伴的身体便开始泛出绿色的粘液,当时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紧紧只是警戒而非直接开火,然后……
那绿色怪物的手臂刹那间伸长到数十米之远,拉住又一位战士便带进了神庭当中。
自己等人急忙动手,甚至没有在乎被拉进去同伴的性命,但是很显然,伴随着新拉进去同伴一声痛苦的咆哮,他也变成了绿色的怪物,甚至比起先前那位还要巨大,如同一座用果冻堆砌而成的山峰。
第一个怪物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但他们却并没有搜索的余韵,眼前这位绿色山峰可以用身体的一部分发出既快速且威胁巨大的投掷,自己等人也是在有三位同伴牺牲后才渐渐抓住与其战斗的秘诀。
“你死定了。”他低声自语,目光中除了令人心悸的冰冷外,还有一丝看着同伴变成怪物的惊怖以及对牺牲战友们的那种悲哀。
但是就要结束了。
这并不是自我安慰。
绿色巨大怪物的全身被自己挖出一块块怎么填补也无济于事的空洞,战士们的子弹打在它的身上亦是穿透过去,留下明显的通路,它的咆哮声越来越大,但投掷粘液的力气却越来越小,甚至渐渐达到连喷气背包都不需要用也能避开的程度。
他们赢了。
他们会赢的,就和从前的每场战斗一样。
他停下来跟换能量匣,这种高级资源在当今联邦的使用率越来越低,为此甚至专门将其列为军管物资。但就算在军队里,也只有他们这些特种作战部队才允许使用,若不是此次跟随那几位大人前往外界星域探索新的资源产地与殖民地,自己也不可能如此挥霍地肆意开火。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有着三枚能量匣,等等战斗结束后还得破开粘液,从逝去队友的身上回收剩下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莫名其妙的声音。
“卧槽!真他奶奶的疼!”当然,说的是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