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内,除了已经“回娘家”的大夫人吴绮绣和去了万福寺祈福的三夫人江曼殊,各位夫人都已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许老太太呷了口茶,端坐在上位,茶水中升腾着热气,将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容暖起了几分红晕。年近花甲,眉目间依然有着凌人的气势,睨看着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几位夫人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看不见,连素来以温和著称的四夫人都没有出言圆场。
这跪在地上的,自然就是那沫儿了。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当初被逐出旖曼苑的狼狈样,一身鎏金红裙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目间皆是风情,一双眼睛噙满泪水,还有几滴泪珠挂在睫羽上,将掉不掉,惹人怜爱得紧。
“老夫人,您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爷他也是……奴婢的清白身子已经没有了,若是爷不愿意收了奴婢,奴婢……奴婢只有以死……”话音未落,便已落入一个充满侵略气息的怀抱。
“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许卓清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于还有些恼怒。
许老太太此时心里怄得要死,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只让人把这个婢子叫来,就已让她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备受欺凌的戏,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说自己不近人情,自己的儿子要了人家的清白还要吝于位分,连个妾都不给抬,甚至还想活活逼死人家。
她倒是想,可总归是要顾及许家颜面的,怎生的这婢子这样不知好歹,还颇有心计,直让人恨不得撕了她。
许老太太气得要命,胸口剧烈的起伏,刚刚几口浓茶压下去的不悦这会儿已是争先恐后地冒头往外钻,“你……你……你这个逆子,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顶撞我?”
许卓清刚刚还在恼怒,此刻看见许老太太的样子已是清醒过来,都怪这几日糟心的事儿太多,刚刚听下人禀报,老太太将人拉到慈安堂去了,一时心急这才赶来。在门外又听见沫儿那柔柔弱弱的声音,也便不顾堂内的众人,将地上那娇娇俏俏的人儿给揽在了怀里。
这会儿知道自己已是大错,便跪在地上,“母亲息怒,是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了。”
许老太太由着大丫鬟风烟给自己顺了顺气,缓了缓,这才开口道:“知道错了?我看是被狐媚子迷了眼睛,心智都不清明了吧?”
沫儿一听这话,当即哭诉着自己冤枉,缠着许卓清不依不饶。若是旁人看了,只不得还会以为是这一家子欺负了她去。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许老太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许家儿媳,就算不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也好歹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像这等卑贱的出身,怎能进我许家大门,还痴心妄想着做我许家儿媳?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字字句句挑着扎心的话讲,半分情面不留。
“老夫人,沫儿虽只是一介婢子,却也有自己的尊严,既然此生不能侍奉在爷身侧,何不即刻了此残生。”,沫儿转身痴痴望着许卓清,“爷,若有来生,沫儿想与你做一对夫妻。爷,沫儿先走一步了,你一定不要忘记沫儿。”说罢,直直朝那柱子上撞了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想要自杀自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那些下人看着,许卓清就在她旁边,也不会给她这个以死明志的机会。
又是好一番安慰,沫儿这才止住了哭闹。
老太太冷眼看着,浑浊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这个女人,哼,真是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