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很清楚入籍意味着什么吧?怎么就不劝劝他呢?”
克里斯蒂安家族哈德逊河宅邸里,刚刚到达美国的弗兰茨对着格兰特质问道。
“意味着什么?”格兰特眼睛里还残留着血丝,坐在沙发上,晃着二郎腿,痞里痞气地对着自己的大哥反问道。
“你……”,弗兰茨看着格兰特这副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回沙发上。
“在德国我们是贵族……”
“抱歉,只是曾经是”,格兰特伸手打断弗兰茨的话。
“好好,就说曾经是,即使我们曾经是贵族,那我们在德国的影响力还是有的吧?即使是议会提案,我们也是能够影响到的吧?”
“再次抱歉,貌似你男爵老爷的头衔就是被议会政府给摘掉的。”
“你别给我胡搅蛮缠,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原先只是计划来这边做生意,你说你要去纽芬兰自治领也就罢了,那里人少地方也小,以我们的力量也能发挥些影响力”,弗兰茨伸手夺下格兰特刚点着的香烟,用力在桌子上按灭,“你说美国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口,什么人都有,波尔要是入籍了,以后就得照着这些人制定的规矩来了,我们初来乍到,人微力薄,风险太大了。我就先说个假设,波尔现在要办飞机公司,做的小还行,一旦做大了,被人盯上了,那些人随便通过个什么议案,还不是让人随意拿捏,任人摆布。洛克菲勒家的石油公司就是个前车之鉴。”
“那洛克菲勒家现在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他们那是多少年的积累?我们才刚来这边能跟他们比嘛?”
“那让波尔也慢慢在这边积累好了,你操什么心?”
“可是我们明明在德国那边已经积累了那么多年了,你说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是,我们是在德国那边有上百年的积淀了,可是我问问你,现在我们在哪里?我们是因为什么来这边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格兰特看着自己的大哥,出声反问道。说完又拿出香烟盒子,抽出一根递给弗兰茨。
弗兰茨被格兰特问的无言以对,直愣愣的接过格兰特递过来的香烟,看着格兰特点着的打火机,木然地凑过去把烟点着,闷着头吸了一口。
“现在的德国政府已经没法给大家提供实质性的保护了,你想以德国人的身份在美国做生意,不仅仅是一些领域被禁止参与,恐怕一言一行都有人给盯着。”格兰特起身把烟灰缸放到桌子上,在上面磕了磕烟灰,继续说道,“波尔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说之前威廉叔叔和拉格纳在这边也是积攒了些人脉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你啊,多往好处想想。你就是在德国那边待的太久了,都有点儿受迫害妄想症了。”
看着弗兰茨没什么反应,格兰特继续说道,“波尔、拉格纳和薇薇安他们几家肯定是要在这边入籍了,跟移民局纽约办事处约了后天,你也给表个态吧,你是打算跟我去纽芬兰自治领还是打算继续保持着你德意志帝国男爵老爷的身份在美国做生意?”
“让我再想想。”
“对了,让你给打听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
“就是纽芬兰自治领那边那个大英帝国钢铁公司,后来不是因为破产被英国的国家信托公司给没收了嘛。你……”
“问了,来之前去送玛丽姑妈回肯特郡的时候,顺路去问了一下。”弗兰茨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起身从放在书桌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份合同,“呶,已经买到手了六百二十万美元……”
格兰特先是一愣,接过那张合同仔细的看了起来,待看完之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可以啊,之前还担心被惠特尼家给抢去了呢,没想到你这事做的这么利索。”
“惠特尼家的人确实在那边,还有其他几伙人都看上了这个地方,英国国家信托公司那边专门给搞了一个出价竞标”,弗兰茨自顾自地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道,“做了点儿小动作,就把各家的报价给拿到了,六百二十万美金只比出价第二的惠特尼家高了二十万美金。”
“是动用了'青鲨'吗?”格兰特盯着弗兰茨问道。
“嗯”
“会不会让人怀疑啊?毕竟只高了二十万美金,你又没到过纽芬兰自治领,还报出那么相近的价格。”
“怀疑又能怎样?他们又找不到证据”,弗兰茨拍了拍手中的合同,“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已经到我们手上了。”
“呵,要是让查理叔叔知道你用青鲨做这种事情,他肯定后悔把青鲨交到你手上。”
“青鲨也很长时间没动了,正好那这件事情练练手”,弗兰茨不以为意地说道,“结果,还不错,没让我失望。”
“青鲨都带到这边来了?”
“没有”,弗兰茨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只从青鲨在英国的那部分人中挑了一部分,现在算是完全归我使用了。其他的都交还给查理叔叔了。”
格兰特抿了口咖啡,也不说话了,待到把一杯咖啡喝完,才放下杯子,问道,“你说查理叔叔这个决定………政府不会是计划要对外发动战争了吧?”
“怎么可能?”弗兰茨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德国那边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来发动战争啊?”
弗兰茨说完,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又对格兰特说道,“查理叔叔这个中将不是要负责新兵训练嘛,依我看啊,所谓的扩军计划,包括之前明里暗里的那些武器装备计划,不过是用来自保防卫的手段罢了。你还记得1923年的时候嘛,法国军队未经同意就直接开进了鲁尔区。估计军方和下一届政府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查理叔叔跟我说的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等战备到一定程度,撕毁凡尔赛和约倒是有很大可能的,撕毁了之后,估计就得是防守自卫的事情了。德国能够做到不被别人入侵就不得了了,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发动战争呢?”
“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真要撕毁了凡尔赛和约,你觉得即使防守住了国界线就可以了吗?那不过是简单的军人思维罢了,别忘了一个国家的真正核心是什么?美、英、法要是联合起来对德国进行经济制裁和贸易封锁的话,你说到时德国该怎么办?”
听到格兰特的分析,弗兰茨也陷入了沉默。
“查理叔叔……哎……”
随着格兰特的一声叹息,书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霍姆斯堡庄园里,波尔正边吃着午餐,边听着旁边这个和洗衣机大小差不多的木箱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声。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中午好,下面播送一则招聘信息,位于巴克斯县的通商造船公司重新恢复营业,现需要招聘一批造船相关的技术人员和高级技工,具体待遇如下…………”。
昨天从薇薇安那里回来后,波尔就收到了爱德华.哈里曼的电话,让波尔今天中午把收音机调到864khz的cbs广播频道,注意收听他给帮忙发布的招聘启事。一整个上午,波尔都在霍姆斯堡庄园这边整理思路,思考如何在昨天那块地皮上把克里斯蒂安大学给建起来的事情。在波尔的心目中,一所对人们有吸引力大学,除了要具备高水平的大师以外,一个优美的校园环境也是必不可少的。在昨天发现的那块地皮上,波尔仔细的做了考察,今天上午一大早还专门开车去那边瞧了瞧。那边的湖泊小河可以建设水上运动中心,丘陵斜坡可以建造滑雪场,那处小峡谷也可以改造成生态园,所有的这些都可以极大的丰富学校师生的校园生活。而那块地方很多风景都是原生态的,改造起来相当方便。
“嗯,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那则招聘信息很快就播放完毕,波尔听的还是很满意的,把广告当成新闻来读,也算是这个广播初创时代的特色了,至于效果,那就得那就得再看以后了。
跟还在吃饭的琳娜和阿蓓尔打了个招呼,摸了摸瞅着自己的儿子的小脑袋,波尔回到书房,把资料放进手提包,叫上勒克希尔和查理曼,一行人再度朝着费城而去。
等到了费城市政厅,讲明来意,办事员听到波尔要在这边办一所大学后,让波尔稍等,直接就跑去跟领导汇报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办事员回来把波尔直接带到了费城市长办公室。
“这里就是我们的市长,哈利.埃利斯塔.麦吉先生(harryaristamackey),的办公室了,他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办事员把波尔和查理曼带到市长办公室门口便告辞离去了。
波尔敲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已经起身朝着波尔走来,体型看上去很健硕,方脸鹰鼻。
“你好,麦吉先生,我是波尔.克里斯蒂安,你可以叫我波尔”,波尔率先开口介绍自己,向前跟这位麦吉市长握手。
“哎呀,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啊”,麦吉市长跟波尔握了一下手,颇感惊讶的说道。
波尔笑了笑又给查理曼做了介绍,“这位是我的财务和法务顾问,查理曼先生。”
“您好,市长先生。”
“你好,查理曼先生,来,坐吧,都坐吧”
麦吉市长跟查理曼打完招呼后,把波尔和查理曼让到一个办公桌对面的长桌上,随后有一个女秘书给波尔和查理曼送来了茶水。
“听说你们打算在费城这边建一所大学,这可是费城好些年没有发生的事情了,不知你们能否把这个学校的具体情况跟我说一说啊?”这位麦吉市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波尔就把他和特斯拉商量的办学方案简明扼要的给说了一遍,并从手提包里把那份地图拿了出来,“总之呢,我们是想把这所学校办成一所高水平的世界一流大学,而我想要建校的地点呢,初步打算就设在这里。我听说这里是一块无人耕种的荒地,地皮是在政府手中。所以……”
“哦?特斯拉先生担任校长?”
“嗯,是的,特斯拉先生已经接受了我的聘请。目前正全权负责学校的筹备工作。”
“哦,是这地方啊”,麦吉市长接过地图,看着波尔在地图上标出的区域,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沉吟道。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麦吉市长拿着地图走到办公桌前,叫过一个办事员问了几句,然后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唰的写了一会儿,然后把纸递给波尔,“那块地应该有七万多英亩,在阿宾顿那边有费舍尔州长亲自指定的两万英亩绿化林,除了这两万英亩的绿化林之外,剩下的五万英亩算是费城市政府给你们的指定办学用地吧,土地算是免费的了,其他的还得你们费心了,希望能早日见到大学建成。”
波尔伸手接过这张写着费城市政府授予(governmentgranted)的土地证明,“啊?这……这实在是太感谢了。谢谢麦吉市长!”
“不过,这土地可是只能用来办学哦。你们去找克莱尔,就是刚才那个小伙子,让他带你们去把学校注册一下。”麦吉市长笑着对波尔说道。
波尔起身,再次对麦吉市长表示了感谢,便带着查理曼按照麦吉市长的指点找到了克莱尔那个小伙子。
克里斯蒂安大学,学校董事会主席:波尔.克里斯蒂安,现任校长:尼古拉.特斯拉,注册地址:费城,宾夕法尼亚州。
直到出了费城市政厅,波尔都不敢相信,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临上车前,不禁和查理曼面面相觑,准备好的很多材料压根就没派上用场,事情就搞定了,而且五万英亩土地一分钱都没用得着花费。
波尔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再去薇薇安的食品公司那边,跟她说说这件事情,顺便找韦尔登博士给帮忙去在费城新闻时报上再把造船厂的招聘广告给登一下。
波尔一行刚到薇薇安的食品公司大门口,就看到薇薇安正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哎呀,波尔,你来得太巧了,快,快去费城女子医院,阿奇街(archstreet)627号,阿蓓尔在家昏倒了,正在往这边送,快,我们先去等着,顺带把医生提前预约上”,薇薇安急呼呼的钻进波尔的汽车,上车就让勒克希尔赶紧开车。
“具体怎么回事儿?”波尔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心口莫名发疼,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感冒发烧都能发展到要人命的地步。
“是哈德森太太打来的电话,琳娜和莫里桑大叔正在陪着阿蓓尔往这边赶。”
“梅森医生不是在庄园里吗?他人呢?”
“梅森医生检查过了,就是因为检查不出结果来才往这边的医院送的啊。”
等波尔他们赶到费城女子医院,联系好医生,在医院门口等着的时候,没过多久就看到卢克开车急急赶来,后面还有四五辆车跟随。琳娜把阿蓓尔从车里扶下来,卢克他们自带着担架,让阿蓓尔躺好后,急急忙忙按照医生的指导往医院里抬去。
波尔跟在担架的一侧,只看到阿蓓尔脸色苍白,头发都被汗水给打湿了,眼睛似睁似闭。波尔去抬了一下她的胳膊,发现手掌冰凉。等阿蓓尔被抬进急诊室的时候,看着她身上被盖上了白布,仿佛是一场永别,波尔的心里七上八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琳娜紧张地靠在波尔的怀里,浑身颤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每分钟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琳娜靠在波尔怀里呜咽地哭泣,薇薇安紧张的在医院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转圈。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打开,波尔眼神直直的盯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看着眼前的情况,先是一愣,然后走向波尔,问道,“请问您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舅舅家的表妹,我是她姑妈家的表哥”,波尔有些紧张的自己都不知道说了重复的废话。
“噢,不用担心,刚刚尿检的结果出来了,病人是怀孕了,估计得有两个月了。由于过度劳累,再加上有些贫血,就昏倒了。现在病人情况已经稳定,正在接受输液,结束后,让病人回家多注意休息。”
医生的话让波尔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趴在波尔怀里的琳娜听得也是一愣,吃惊的回头看看波尔,仿佛不相信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波尔回头看了一下杵在那里发愣的梅森医生,看得梅森医生老脸发红,“我们庄园那边还没有尿检的设备,这……”
这一番惊吓让波尔决定,一定要在庄园附近建一座最先进的医院,嗯,地方都选好了,就在克里斯蒂安大学那块地皮上好了,校办医院,以研究推广医学新技术为己任,克里斯蒂安大学第一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