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这是万物肃杀的时节,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偶尔呼啸而过。冷冽的空气像无数根银针一般刺在杨戬的脸庞,连他身上那套厚重的盔甲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杨戬看着远方的一处平原,二十天前就是在那片土地上,他带领着手下的士兵,和敌人进行了第一次交锋。一番厮杀之后,他们赢得了胜利,只是付出的代价堪称惨痛。他至今还记得那一日,军士们的死尸遍布原野,流出的鲜血几乎将土壤染红,弥漫的腥气在几里之外还可以闻得到。然而现在,夜色如常,月光安然地照在那片大地上,一切都看上去那么静谧,好像所有的事情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回来吧天眼。”杨戬轻唤一声,不过一会儿,一个眼球状的东西便从远方飞驰而来,在杨戬面前处停下,悬浮在他的肩头上。那是一件被称之为“天眼”的魔道之器,对于杨戬来说,这无疑就是自己的第三只眼睛。除了可以由意念操控,飞行于数百里外查探世界,天眼本身也可以积蓄天地之间的能量,向目标发出攻击。在之前的战事中,杨戬正是凭借着它才得以带领自己的士兵战胜强大于他们数倍的敌军。
回收了天眼,杨戬向营地走去。路上他经过一个岗哨。值班的士兵靠在一棵大树上,待到他走到身前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着了。杨戬知道经过这些天连绵的征战,自己手底下这群将士个个都快精疲力竭,但是他更清楚只要战争没有彻底的结束,他们这些人包括自己都不能有一刻放松警惕。因为这其中牵系的不光是他们个人的生死,更关乎着东征军日后的成败与否。他拍了拍哨兵的肩膀,把那人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连手里的兵器都给扔了。
“将军,我……我……”哨兵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来。他应该是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按照军令处罚,自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杨戬刚准备说话,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不远处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转瞬间他就调过身来,右臂一抬,将自己手里的兵器三尖两刃刀挥舞得呼呼生风,然后大喊道:“是谁在那?”
树丛里一阵哗哗地响动之后,渐渐从里面显现出一个人影来。在微弱的月光中,杨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凭着他身上那头在暗夜里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般赤红的头发,杨戬不用猜就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
“我出来是想巡视一下哨兵的情况。没想到却被你抢先了。”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来的哪吒说道。相比高大健美的杨戬,哪吒看起来更像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从他一头烈火般的红发,和那一双大眼睛里时刻流露出的不甘示弱的劲儿来看,这还是个冲动且好战的少年。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小声点。魔种军里有些家伙在夜晚听力更甚。”哪吒说。“今晚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我没敢让天眼太接近敌营。那附近了架设太多的元气炮。而且你别忘了,魔种里夜视能力极强的也有不少。”提到魔种,自诩实力已经足够强大的杨戬也十分忌惮。尽管人类已经与之共存不知多少个世代,但说到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少之甚少。直到东征军与殷商之间的战争爆发,魔种被允许参加军队之后,人们才真正感受到这些平日逆来顺受的家伙身体里到底存在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在人间,魔种其实一直被当作低等生物来看待。从有史料记载的年代开始,他们就以人类之奴隶的身份存在着。所以当帝辛宣布从此魔种与人类地位平等的诏令之后,天下哗然。已经习惯主人身份的人类知道了自己的奴隶将会和自己平起平坐,必定是不甘心的。一时间各诸侯国怨声四起,甚至有愤怒的君主下令屠杀掉全城的魔种。但帝王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那个又被世人称作纣王的男人坚信自己的诏令无人敢反抗,直到东征军从殷商军手里攻下了他们的第一座城池。
此时远方突然冒出一片冲天的火光,杨戬急忙派出天眼查看:“是敌军,他们突袭了我们友军的营地。大概五千多人,全是魔种。”
“这算什么。”哪吒满不在乎地说。“走吧,我们去大战一番。”
“你敢擅自出战就是违反军令。”杨戬知道这小子恐怕又想着孤身一人直奔战场了。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他们之间交手了无数次,关系怎么也不能算作朋友,应该说是对手,但这反而更让杨戬了解哪吒。“要是那样我先解决了你。”
哪吒怏怏然低下了头,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他这个人就是小孩子心性,但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轻重急缓的。杨戬让哨兵去通知骑兵队。等到他和哪吒回到营地中央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的友军正在等待支援。”杨戬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战马,对于战斗,他总是小心谨慎的。“上马!我们出发!”
友军的营地在远处的一处空地上。中间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此时天空已经有些泛白了,但天色依旧很暗。所以他们虽然在一路奔袭,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在队伍最前方领着大家冲锋的,是杨戬的先锋官哪吒。他没有骑马,而是悬浮在半空中。在他的脚下,两个冒出火光的飞轮正在极速旋转着。那是风火轮,是哪吒的老师太乙真人赠予他的魔道之器。
奔驰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发现了那片正火光之中的营地。杨戬通知部下放慢速度,集中队形,时刻准备战斗。因为敌军很可能会在他们增援的路线上设置埋伏。随着喊杀声愈发震耳,他们也逐渐看清了自己即将交战的对手——那群在人类士兵眼里如同恶鬼一般的魔种。
杨戬知道,等待着他和将士们的,又会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