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色如银,白日喧嚣热闹的街市变得静悄悄的,窗外一个人影略过,窗口站了一人,来人本欲跳在房间地上,到了窗口才看到窗边书桌上还趴着一个人,便停住身形,身轻如燕地跃过书桌落在桌旁。
莲生睡得迷迷糊糊忽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不觉睁眼,看到桌边站着一个黑影时大惊失色不由张嘴欲喊,那人一把捂住莲生的嘴贴在莲生的耳边道:“丑丫头,别惊着别人,是你家爷回来了。”莲生的惊叫又咽了回去,再看尹卓君,一身的酒气还混杂着胭脂香气,正待要问,尹卓君已倒在床上道:“爷累了,先睡一会再说。”说罢便没了声音。莲生近前一看尹卓君已呼呼大睡,莲生帮尹卓君脱了衣服鞋子盖好被,又将窗子关好门关好了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这大半夜的谁还在楼里走动,是哪个客人饿上了上厨房讨吃的,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想起晚上没有吃饭。莲生想不知谁去厨房偷吃,自己也跟着看看,若是能找到吃的更好,吃饱了才能睡得着。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寻着那声音向楼下走去。那脚步声下了楼梯便没有了。莲生走到楼下,看看厨房的门,轻轻一推便开了,是哪个客人在偷吃东西,看我不抓个现形,莲生这样想着进了厨房。
这客栈的厨房并不大,并没有一个人。一个大灶台。一口大锅。灶台边上有个柜子放着调料,厨房的火还没熄灭,一口半人高的大蒸锅里正蒸煮着什么,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莲生走到锅边,用鼻子闻了半天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这锅里煮的是水吧,是不是哪个客人要洗澡用。这样想着便掀起了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厨房里立刻充满热浪,蒸气在不大的厨房中弥散开来,莲生双眼一眯,异色双瞳牢牢地盯着那大锅。透过缭绕升腾的蒸气,莲生看到,在那大锅中煮的不是水,不是饭,而是一个人,是一个盘着身子坐着的人,是个书生打扮的人,烟雾蒸气中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是那死去的书生。
莲生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般一侧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了半天,莲生觉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才好些,扶着灶台莲生又向锅内看去,那书生依然在锅内盘膝而坐,四周热水沸腾,不对,那书生死后不是说尸体被拉走了吗。怎会又出现在这里?莲生忙将右眼捂上。
锅还是那锅。灶也是那灶,却无一丝热气,炉内也无火,那书生也不见了。莲生放下捂住的右眼,热锅、热灶、锅里蒸煮的书生。莲生向后退去跌倒在地,爬起后逃一般跑到尹卓生的房中,将房门锁得死死的,扑到床前去摇尹卓君,不敢高声只轻呼:“爷,醒醒,爷,快醒醒啊。”尹卓君却睡得鼾声如雷人事不知,无论莲生怎么推摇都不醒。
莲生贴着门向外听去,整个楼静悄悄的,仿佛连飞虫都陷入了沉睡,还未等回过神来,那楼梯上又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踢哒”,“踢哒”,漫不经心又似乎在寻找什么,那脚步声自楼梯下一步步走上楼梯走上二楼,似每一步都踏在莲生的心上,紧张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那脚步声上了楼后,又向前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踢哒”“踢哒”地走了回来,在尹卓君的门前停下,再无动静。
莲生整个人都贴在门上不敢乱动,用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冷汗自额头流下,顺着发丝流到脖子上,在衣上润开一滴滴,如不设防的雨滴落下浸湿衣领又继续向下蔓延而去。
似乎只过了一刻钟,又似过了一世纪,那脚步在门口处停留了一会,才转身向右边走去,是莲生的房间门口,那脚步停下后只听见“吱嘎”一声门响,门开了,那脚步“踢哒”“踢哒”地走进去。莲生汗流浃背,噤若寒蝉,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侧耳倾听,隔壁房间再无动静。
莲生屏住呼吸,哆嗦着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贴到尹卓君的脚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拉过尹卓君的被子蒙在头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莲生被一脚踢醒了,睁开眼晴,看到尹卓君的脚就是眼前,尹卓君也似乎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迷糊地睁开眼抬头看去,见到脚底下的莲生又倒下,翻了一个身道:“怎么回事,这小桃红怎会变成丑丫头了,小桃红,快点来陪爷再睡一觉。说罢手向莲生拉去。
莲生呐呐地道:“爷,你醒醒,这是客栈,没有你的小桃红。”尹卓君抬头看了看四周,嗯了一声倒头又睡。莲生惊魂未定不敢再睡,起身想起自己房里昨天那个脚步声进去了,不知道出来没有。心中着实害怕,便缩在床脚抱着膝等尹卓君醒来。
尹卓君不是自己醒的,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一翻身坐起来,却看到床脚莲生如木偶般直愣愣地蹲在那看着自己,惊吓地大叫一声,门外的敲门声听到屋内的惊叫敲得更响:“公子,公子怎么了。我是店小二啊,又听旁人道:“快,快拿钥匙,昨日她那婢女便说她家公子被反锁了,进门没有人,今天门还锁着里面有人惊叫,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开门。”
尹卓君还未等穿上鞋子,门便被打开了,一堆人拥了进来,尹卓君穿着里衣光着脚,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那个长头发挡脸的小婢女缩在床角。
门外的几人看到这种情景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自言自语地低道:“这口味也重些,这小婢女还没长开,模样又不出众,这么瘦小便被那公子,唉,可怜的娃。”说是自言自语,屋内众有人却都听得清楚,看向莲生的眼里便都充满了同情。
尹卓君看大家的眼神和那话也明白忙辩道:“什么意思爷是那种没有品味的人吗。爷昨儿白天去的引花楼找的可是小桃红。”众人意味深长地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喔”的一声。一男人羡慕道:“原来是小桃红啊。引花楼的头牌,这白天找小桃红晚上又是这小婢女,年轻就是好啊。”众人均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