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此刻的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不知道也不了解利云狂的身份,可是他却看到了一丝光,他毫不犹豫的伸手,紧紧抓住了这微弱的一缕光,就像他想不到这丝光那么炽热,洞彻灵魂!
他伸手接过利云狂默默递过来的石碗,碗中美酒清冽,他从酒中看到了倒影,佳人如画,笑颜绽放。
冥冥中他仿佛又听到爱人的呢喃。
“要开心快乐的活着啊……”
他一口饮尽,美酒入喉,滚热如火,灼烧他的灵魂,似有痛楚不可抗拒的袭来。怒火翻涌,自心间一点一点激荡,不曾忘却的情感不可遏制的升腾。
“阿离,我定要堂堂正正的接回我们的女儿!我向你亡魂发誓,即便我死了,也一定要做到。”
利云狂无声叹息,他黑色衣袍无风自动,仰望昏黄的天空,他眼神中一缕光彩盛烈绽放。
“走吧,凡我们失去的必将亲手夺回。”
他伸手一把搭在了梦魇的肩头,夺目神光绽放天际,不可直视。
光华流转,一眼万年。
时空淡化,似大江大河流逝,当意识回归,已身在他处。
苍崖星域!
一步时空,独步冥冥。
梦魇震惊的望着利云狂,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了利云狂的可怖,那是传说之上的传说,深不可测。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功夫惊叹利云狂是何等存在了,他看到了那漆黑宫殿,称不上雄伟,但是阴森诡异,有隐晦的气息流转,仿佛眼前不是一座死物,而是蛰伏的凶兽。
森罗殿,帝国七千九百二十四疆域,除却狂流疆域以外,一域一殿,皆名森罗。
七千九百二十三座森罗殿,法外之地,名唤地狱。流离在规则边缘的杀手组织,七日之前,梦魇还是其中一员,再度归来时,他已决心和过去一千三百年的屈辱过去决裂。
他深深呼吸,眼瞳默默凝聚,刀光腾起,人如刀锋,刺向那漆黑的殿宇。
利云狂凭空浮立,他冷冷地望着眼前一切,可那漆黑的瞳孔中却没映照丝毫。他微微摇了摇头,“相逢即是有缘,我可以看到你的未来,甚至可以替你改写命运,然而我自己呢?”他呢喃自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我……自己当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瞳中精光慢慢凝聚,面孔一点点坚毅了起来:“我在想什么呢,真的可笑,我可是利云狂啊,前途看不清又如何,我之一生,未曾畏惧,所有艰险,一战而终,管它什么,又有何在意的。”他深黑衣袍无风自动,烈烈战意直刺苍穹。
时隔一千三百年,那种无力依旧。梦魇背靠龟裂的石柱,大口喘息,他的身前,铺天盖地的黑羽,一如过去那般冷漠的魔神身影,遮蔽了殿宇的穹顶。
影翼。
“愚昧可笑,不自量力。”那恶魔嗤笑,一如记忆中那么高高在上。他是域天,区区名动星空在他面前和蝼蚁又有何异。
“我不喜废话,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和这世界说永别吧!”黑翼怒张,无数的黑羽飙射,形成可怖的风暴席卷一切,方寸之地,不容生机。
“区区域天,何以自傲。”那是利云狂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在这间不容发之刻慢慢响起,梦魇此时才发现,除他以外,殿内时空陡然凝滞,黑羽风暴就停滞在他鼻尖半寸之地。风暴是狂暴躁动的,当它静止了,也就代表了死亡。梦魇伸手一弹,最近那片黑羽化为齑粉,之后下一片,再下一片,茫茫黑羽如骨牌倒塌一样的起了连锁反应,来势汹汹,声势浩大,却在这静止的时空中灰飞烟灭。
身为域天强者,由他执掌的这一方天地,在利云狂来到之时,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掌控的权利,域天职能轻易的被褫夺。
梦魇顺着破灭的黑羽风暴望过去,殿宇之上的那个恶魔,身形依旧高大,可却如一雕塑一般被钉死在时空静止之中,他的眼神中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傲,而是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恐惧以及一丝不可思议的狂热。
“你的人生信条就是追逐力量吗,可悲可笑。你视弱者为蝼蚁,可你呢,在我眼中又有何异?”利云狂嗤笑,眼神冷漠。他挥手,撤去了封禁。影翼的身体跌落在地,撞的大地都微微一颤。
“力量即是一切,没有力量连自己生命都掌控不了,倘若现在是我拥有阁下的力量……”影翼自嘲一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弱者的心态,没有匹配的心境,又怎么能支配对应的力量呢。真是渺小啊……”利云狂轻轻叹息,眼神空无一物,不含丝毫感情。
“尊上,影翼愿臣服于您,供您驱使。”魔神眼中狂热不减反增,他纳头便拜,跪在原地。
梦魇一惊,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生生地止住了。利云狂戏谑的看了一眼他,随口笑道:“你怕我同意?”
语毕,利云狂也并不等梦魇回答,转头望向了跪倒在地的影翼,笑意收敛:“我,拒,绝。”
影翼猛地抬起头,神色惶恐,还有一丝不可置信。他堂堂一代域天强者,愿意臣服却被拒绝?他想要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利云狂疯了。“为什么?”影翼不假思索的质疑出声。
“为什么?很奇怪吗,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为什么要收你?我不怕你反水,也不怕你有朝一日能超越我,其实很简单,我不喜,我憎恶唯力量至上之人,我的追求是自由,这是你永远不懂的,再高再强也带不来的自由!”
利云狂冷喝出声,“好了,你看看自己,没有尊严,没有灵魂,只是力量的奴仆,去死亡国度忏悔吧。”
在利云狂不容置疑的话语中,天地变化,他眼前的男子影翼,自眉心向周身蔓延,一点点化为了齑粉,他们所在的漆黑阴沉的宫殿也与之一同被抹去。那是利云狂如神一样的权柄,言出令行,没有什么可以忤逆。
“放心吧,你女儿不在这里,她应该是在森罗殿的总殿。”
“总殿吗……”梦魇语气低沉,他曾是这庞大组织的一员,他深知这庞然大物的可怖,仅仅苍崖疆域的一座森罗殿,便已然让他窒息绝望,何况那七千九百二十三座森罗殿之首的总殿,那是组织最森严的权柄所在,岂是这区区偏安一隅的偏殿可比。
“我就这么让你没有信心啊?”那是利云狂的淡笑声,他伸手,食指中指并至一处,在虚空中慢慢刻画深奥的符文。
梦魇的心神瞬间被那符文摄住,他仿佛看到了符文深处,无尽黑暗,凶悍无俦的恶兽睁开眼,心神刹那间失守,有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无法自己。
有光,亮起。是他的眉心,利云狂之前凝聚诸天狂云烙下的掌印,凶煞阴诡之气顷刻间被一逐而空。
“那是什么!”缓过神来的梦魇脱口问道。
“十恶,伏波。”
利云狂冷冷开口,他话语中的厌恶清晰可见。
“十恶?”
“宇宙扩张之间的虚空衍生而出的凶兽,其中有十种恶兽尤为凶狂,是为十恶。伏波,天赋便为驾驭星流,这只还只是区区幼体,并未能体现其凶其恶之处。”
梦魇苦涩一笑,刚才那凶悍无俦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恐怖骇浪在利云狂眼中只是区区如此而已。
“何须自卑,我们人族与其他族群不一样,我们的成长是从弱小起步,一点一滴慢慢成长起来的,纵然是卑微的幼苗,终有一日亦能参天不灭。心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才能支配与之相应的力量,否则只会迷失。过去已逝,你唯有把握现在,才能掌控未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看的见你的强大。我利云狂相中的人还从未让我失望过,你也不会例外。”利云狂的语气淡淡,但是梦魇还是听出来其间蕴含的狂傲自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陌生强者发自内心对他的期许。
他知道,这是他的缘,也是他卑微的前半生的命运转机,这与他而言,是一场造化。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场造化何等惊天。
符文凝聚成型,维持不到瞬息,便是消散开来,原来所在的位置,一条裂缝自虚空之间撕裂而出。
“这是我通过这处分殿找到的他们总殿位置,你准备好了吗?”利云狂伸手撸起袖子,探手进入黑暗深邃的虚空裂缝中,用力向两边一拉扯,形成了一人可过的门户。“这是你期待的,那就跟上吧。”
“你……敌得过这庞然大物吗?”梦魇内心纵然是再激动,也没失去理智,他深深知道组织的可怕,那是一尊盘踞各大疆域的可怖巨兽。
“敌不过,敌得过又怎样,不过就是玩命而已,我利云狂又何曾怕过!”利云狂笑笑,不再言语,一步踏入通道之中,消失无影。
“玩命吗?是啊,又有何惧啊。”梦魇小跑着跟在身后一头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