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被包裹在一团云雾中,周围是温暖湿润的感觉,却有些沉闷,存折夹缝中的世界似乎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此时我无暇注意这些了,我的脑海中充满了对大叔的疑惑。
周围似乎有轻灵温柔的声音:“曾经有一个人,他使用逆天之力,一次一次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只为了还你一个善终。”
“这是你的世界,大人……”
周围的云雾骤然消散,我跌落在地,却没有疼痛,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一个巨人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声音隆隆如同雷鸣:“圣尊大人,圣子降生了。”没有人回应,我想挣脱巨人的手掌,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无比巨大,而此时我在离地面似乎只有一米五的地方,在巨人的胸口,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此刻乱成一团。
不是巨人,是我变小了。
“放下吧,你可以离开了。”轻轻柔柔的声音,那个人把我放在了桌子上的篮子里,那个女人轻咳一声示意了什么,一旁的婆子推开大门:“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另一个男子从门口进来,没有看床上的女子,直直走向我,掀开我身上的小被子,看了一眼我的上身,我顿时感觉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只可惜我是动不了的,床上的女子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个,这才温温柔柔的说话了:“老爷看过了,幸不辱命。”
“嗯。”男子的声音低低的,“算你有功,等出了月子,你就是我们宫家的三长老了。”
说了这句话,男子似乎半刻也没有在这里待的耐心,就要向外走,女子急急叫住他:“老爷,公子还没有赐名。”
“他是常字辈,就叫宫常白吧。”
我内心琢磨了一下,宫常白这个名字起的随意程度就像公子小白全名姜小白一样。
那个老爷似乎又顿了顿。
“乳名就叫小白吧。”
……这次已经随意到像是给狗子起名字了。
那个老爷已经出了门,我突然想起来,最开始那个男人不见了。没有出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捏着嗓子的女人来报了信:“老爷说了,小公子下个月满月后就养去隔壁林家,和林家的小公子林霖养在一起。”
林霖,原来还有比我还随意的名字,看这名字,想来命里是十分缺木了。
等等,为什么我要和隔壁家的养在一起。
还有,好饿。
我被乳母抱在了床上,和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女人躺在一起,那个女人聊无趣味把我的丢在了一遍,完全没有半点初为人母的喜悦。
天黑了,乳母来喂奶,我堂堂一个二十四岁的七尺青年男子,别说变成婴儿,就是变成了受精卵都不能含着陌生女人的胸部,誓死不从,他们还颇费心思的弄了米汤来喂,好歹灌了个水饱,天就已经黑了。
我躺在床上,因为身上使不上力,也看不见一旁的女人,脑子里都是些混乱的想法,我开始不停地回忆着自己的前世,又开始想着大叔,那个四十多岁快五十了还是当初模样的大叔,和我站在一起像是兄弟的样子,我那从未出现过的父母……我的思索被男子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温柔,他低低唤了一声“冉冉”,女子似乎是极为欢喜的应了一声,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脖颈,我脑子一懵,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人应该是我的母亲?这等秽乱之事居然当着我的面发生了,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女子轻轻一笑:“师父,你怎么来了?”
……
师父?男子没有回答,女子也不急,只是含着笑看他,男子叹息一声:“听闻你产下圣子,我来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是不是圣子还不做数。”女子的声音带了淡淡的嫌恶,“若非大人要我……我怎么能和那个男人……”
“冉冉,宫千城是大人手下最得脸的人,大人只是把你赏给了他。”男子的声音又淡淡的了,他抬起手,又解开了我的襁褓,这次又是上身,看到胸口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轻轻笑出声,“胸口朱砂,是圣子没错了。大人已经知会了林家,他们会接去抚养。”
“师父,我不想和那个男人一直……”
女子似乎是带了哭腔:“大人只说我有产圣子之命,阿冉是真心喜欢师父的……”
“放肆。”男子的声音依旧低沉,“看来我是过分惯着你了,让你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女子低低的啜泣,男子似乎又冷笑了一声:“更何况,你不觉得以你的条件,即使身为圣尊,与我而言,也过分肮脏了吗?”
男子拂袖而去,我听着女人低声哭泣,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怜悯,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包办婚姻了,她哭了半天,我听的困了,正昏昏沉沉准备睡去,却有几分呼吸不畅了起来,惶恐地睁开双眼,那是我第一次看清自己今世母亲的脸,她的脸很狰狞,手狠狠扼住我的脖子,似乎真的是要我的命,我惊恐的挣扎,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窗外传来了鸟叫声,颇为怪异的声音,似乎比寻常鸟叫要粗哑几分,随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女子的脸色顿时苍白,手却愈发用力,合紧的窗子突然开了,我脖子上的力道一松,随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个女子竟然在刚刚那一瞬被生生摔了出去。
听声音是陌生的人了,他的声音很清澈,也很干净,似乎是那种年纪不大的少年,他冷笑一声:“圣子位同我与黎子夜,圣尊大人好大的脾气,竟要拿左右护法出气。”
少年俯身把我抱起来,我看到了他的样子,和他的声音一样,不算是那种过分好看的人,但也算是上乘,是那种很干净的少年模样,身上是银色盔甲,脖子上系着红色的披风,如此看来倒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形象。
“穆大人!”女子挣扎着爬起来,却不敢站起来,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年轻笑一声:“我只是来看看圣子,听了会儿墙角,看黎子夜出去的模样跟吃了苍蝇一样,心里觉得有趣,圣尊大人居然还想染指我们圣洁无比的左护法呢。”
“唐冉知错!”
那位穆大人也不答话,伸出手指拨弄着我的脸,我感觉痒,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那位穆大人见我笑了,也轻轻一笑。
“恐怕黎子夜才该高兴,是他后继有人,也到日子归西了。”少年声音轻轻的,“我还没抱过小孩子呢,原来是这么软的,可惜我身上煞气重,黎子夜招小孩子喜欢一些。”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哀愁,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又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微微亮了。
“你听得懂我说话?”他问了一句,又是一笑,“我叫穆颜。穆颜。”
我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这种没有意义的字节,他却很开心的笑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我活了七百多年,第一次有小孩子这么亲近我,你生了个好儿子。”他的声音很轻,听在我耳边却如同雷鸣。
什么玩意就七百多年?
这人看上去顶多十七岁吧?
穆颜轻轻一笑:“算你有功,我不报告大人,下不为例,我会常来看他的。”
他那我放在了床上。
然后消失了。
消失了?
真的是消失了,没有移动,就是简简单单的消失了,女子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我,终化为无力一笑,躺在我的身边睡去了。
可我是已经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