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候通知。”
今天的面试又是得到一句相同的话,好像全国的hr都串通好似的。而从二个月的经验看来,这四个字其实是没有录取,也就是「谢谢不联络」的含蓄回复,算是面试的好人卡。心酸已不能表达黎微的心情,她泄气拖着步伐,从车站牌走回家。这条她平日里最常走的路线上都会经过一间花店,只是经过。
她从来没进去过。
对她来说,买花太奢侈。她虽然喜欢花,但不能把她们买回家,所幸每天经过花店即可拥览芳华,对她来说也是小确幸。经过花店,黎微深深吸口气,想从扑鼻花香中得到一点安慰的力量。嗅着芳香之时,黎微从视线余光中感觉今天花店的花好像特别红……
不是胡诌,是真的红!
黎微正眼一望,在花团锦簇中撇见店门口张贴的一张大红纸。
招人告示?
这意思是说,花店缺人手?黎微圆眼溜溜一转想,或许能过来打打工。她深吸口气,进入花店。
当当—
随着门片移动,门上清脆铃铛声响起,正如同黎微内心发出的小冲击。
好美!
第一次踏入花店,黎微有些惊喜,因为里头的花生意盎然、光彩夺目,加上蒂芬妮蓝古典装潢,点缀得屋里像另一个空间的梦幻世外桃源。花店老板娘听到铃声转身,她看起来约四十多岁,微胖的身材和脸蛋加上微卷短发看起来很和善亲切,有点像小丸子的妈妈。
“小姐不是来买花的吧?”
小丸子老板娘一见进门的黎微就开口,让黎微有些傻住,小丸子老板娘怎么会…原来每每黎微在花店前驻足的画面其实都入了老板娘的眼,也清楚黎微从没买过花。
“呃…我看见门口的红纸……”
黎微有些尴尬,但老板娘微笑看着她点点头,显然不计较黎微偷闻花香。老板娘开启话匣子,提及前晚老板突然心肌梗塞住院,自己一人要看店又要照顾老板实在分身乏术,所以才想找个临时帮手。老板娘见黎微一个刚毕业单纯大学生,加上短期人手不好找,对她没有挑剔,黎微很快录取,当天就开始了新工作,终于暂时脱离米虫行列。
一个晴朗早晨,开门没多久,黎微手里拿着小卡片在花丛中穿梭。
“所以你花了三天做这些?”
“嗯,您觉得怎样?”
老板娘有些吃惊地看着桌上那小山般的卡片。她点点头,但幷不是在回应黎微的问题,而是有点佩服完成这座小山的毅力。黎微把它们一张张挂在花筒边上。
“这样可以让客人更清楚每种花所代表的含义。”
黎微笑说,一边走一边挂。老板娘好奇跟在黎微后头瞧,看见每张卡片上面有各种花的花语,还有可爱的手绘图案,用鲜艶的蜡笔画的,带点童趣和温馨。挂在花筒上,玲琅满目地看着挺不错。老板娘觉得店里有年轻的装点,气氛好似都活泼了起来了,不管是卡片还是人。
铃—
二人忙乎着点缀新装饰同时,店内电话响起,是住院的老板突然从医院打电话回来。老板不是心念关心店里生意状况而是抱怨医院太无聊,让老板娘替他带台收音机过去。
“什么病人,还要收音机?叫他平常不要吃那么油那么咸,他有在听吗?活该啦,弄到高血压昏倒住院,自作自受!”
老板娘气嘟着脸忍不住碎念,黎微噗哧一笑。老板和老板娘其实感情不错,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儿子在外地念大学,平常就夫妻俩一起经营这间花店。虽然都老夫老妻了,还放闪地摆了一张亲密合照在柜台边的架上。老板是不是也像小丸子的爸爸?嗯,他不知道是否吃太咸掉发,头发不太多的模样比较像小丸子的爷爷……
虽然一直嘀咕,老板娘临走前还是不忘带走柜台边一台中古收音机。她离开后,陆续进来了几个女客人,今天既不是清明节或情人节,但生意真是不错。店里只剩黎微,她有些忙碌,马不停蹄地招呼客人。
铛—
店门上的铃铛响起,又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
黎微不忘反射性说出欢迎词。她低头站在柜台,手中包着一束花,正好完成最后缎带装饰,她头一抬,目光迎向方才进门的客人。不看没事,一看黎微整个人怔住。
真不得了…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更精准的说是一个高级的男人。不管你是否懂得名牌或是精品,从这男人身上笔挺有型的西装、俐落不失风格的发型,以及一尘不染的鳄鱼皮鞋,都能看出他的高级,而且非常高级。加上他修长身型和俊美容貌,对他已然拥有的高贵品质,只能放肆地继续锦上添花。
店内几位不同年龄的女客也由于男人的出现,顿时停下原本选购工作,或以仰慕或以欣赏的神情注目着这男人。大家不是故意要遗忘周遭艶丽花儿直盯着男人看。就如尼采说的:「在观望美时我们渴望什么?是渴望也成为美的。」人对美都有无法自主的趋向性,就如此时。而所谓「人比花娇」就是指这样吧?!
虽然他是男的。
同为现场关注团的一员,黎微关注他的原因倒比几位女客人现实点,她主要是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有和其外表等值的消费力,这是黎微才来不到几天就学习到的观察力。她脑里浮现着必须好好服务这位「贵」客的想法。
黎微放上专业服务员微笑走上前,亲切开口:
“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站在店中央,俊致的眼环顾四周,虽然没说话,却让人的眼球无法从他身上移视到任何其他东西,非常俱有存在感。
没回应?是介绍不够仔细吧?
黎微想了想,清清喉接着说:“我们这有最新鲜最美的花,以最好的品质及最低的价格提供您所有需要,大至婚丧喜庆,小到探友送礼,我们都能给您最优良的服务。”
黎微一口气说完,维持笑脸。男人目光望向黎微,但对于她的介绍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呃,什么情况?这人怎么都没反应?
黎微抿一下唇,晶亮的眼溜溜一转又说。“我们还有专业的现场设计与布置,只需要极少的费用就能拥有极高的效果,保证让您感到物超所值!”
男人依旧宁静,只是凝望黎微的双眼没有移开过。
黎微心窝一揪,忍不住想,别再看了,先生,我都无言以对了,您倒说句话啊!
室内随着男人的静止而陷入一片寂然。不只黎微,其他客人好像也都在屏息等待他的回应。男人的眼轻轻掠过花海,有点漫无目地,然后目光停在花筒一张卡片上。
白玫瑰:圣洁与尊敬。
卡片文字旁还画了一个可爱小天使。男人看完,眼一抬,悠悠开口。
“我要三千朵纯白色香水玫瑰,明天下午四点前送到这个地址。”
男人说完递出一张纸条。又问:“订金多少?”
“三千朵?”
黎微没想到男人一出口,会是这样的大交易,傻了半秒,但很快回神接着说:
“明天实在有点赶,我不确定临时是不是能找到那么多玫瑰…”
“所以,没办法?”男人已经取出皮夹的手停住,语气显然有些失望。
“也…不是,我可以晚一点回复您吗?”
“我没办法等。”
男人回答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可他平静如水的语气却又让人有种不能拒绝他请求的压力。但花的数量太大,需要一点时间确认,黎微终究露出为难表情。男人望着她的长睫微搧。
“那就算了。”
男人回。没带任何情绪,是一种,他不急我们却很急的那种淡然优雅。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先生,我想没问题,我们可以准时把花送到!”
黎微急喊。她实在无法放手这样的大生意,硬着头皮答应。
“很好。”
男人回头,俊致的唇线看似微微上扬。这个笑,应该是笑吧?完全秒杀店里的女客人,几乎都压抑不住春心荡漾。男人从容走向柜台幷完成结账,在现场女性们赞叹与不舍的目光下,没多说任何一句话离开。
我会不会太冲动了?!
黎微幷没心思怀念或回味那个男人无懈可击的魅力,而是才送走他,已不安起来。她开始疯狂翻开花店名片簿四处连络、焦急找花,明天可不能开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