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干燥冰凉,但白浪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想不明白九爷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兴趣。他没有得罪过九爷,事实上他也没有得罪九爷这种身份的人的机会。
“抬起头来!”安邦的声音严厉起来:“看着我。”
白浪抬起头,眼神里到底漏了怯。
安邦身形一闪,人已到了白浪身前,手如鹰爪直奔白浪面门。白浪心下一惊,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腰肢一扭,双脚勾住石凳,身子直直向后仰去,看起来颇为惊心动魄。但他在半空中稳稳停住了身子,右手已从腰间掏出了那柄短刀。
安邦笑了。
他的动作并没有停,倒是顺势蹬上石凳换了一套连环掌。白浪并没有听到掌风的声音,但安邦动作诡异又快速,他的手腕有力但动作看着又无比柔和,白浪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再定神时,短刀已到了安邦手中。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啊。有十年了吧,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拔刀。”
安邦低头仔细端详那把短刀,果然是大哥的东西。白浪并没有放过这个对手分神的机会,凌空一脚踹向九爷的脖子。安邦连头都没抬就轻易闪开了身子。
“你小子要成气候,还早的很呢。光有力气,没章法。你该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力道和速度到了一定程度便会互相牵扯,此时,你要做的便是以柔克刚,直击命门。”
九爷回到石桌前,继续拨弄着烛芯。
“看来要为我办事,你的能力还不够啊。”
白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角。他心里很恼火,九爷犯不着大半夜把他叫来消遣他吧。再说,谁要替你办事!
“怎么,不服气?”九爷看着他:“不服气憋着,你不是很能忍吗?”
他走到白浪面前:“想打我吗?”
白浪不说话。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那是一种温暖干净的味道。白浪使劲抽了抽鼻子。
安邦笑了,他摸了摸白浪的头发,像摸一只小狼狗:“那就每天这个时候来这找我,书房下面有秘道,给你的图上标得很清楚。”
白浪抬头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白浪也笑了,九爷说这句话的语气活像个小孩子。
“好。”白浪的语气轻快起来。
“回去吧,”九爷温柔地说:“这两样东西我就留下了。”
白浪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粉玉也到了安邦手里。他气急败坏地去抢,安邦轻轻松松地躲开:“急什么,又不是不还你了。府里人多眼杂,我先替你保管。”
白浪在院子里用凉水冲了个澡,重新躺到了自己的软榻上。
他真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到底年少,他很快便困了,但他一直不愿睡去,他真害怕这是一场梦。直到上下眼皮打架到不可开交,他沉沉睡去直到天色大白。
这一夜,九爷并没有睡,他躺在床上,身上汗津津的。他大口地呼吸着,只觉得畅快无比。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他终于盼到了。没有错,短刀,粉玉,那孩子叫白浪,拆开正是大哥的名讳水伯良——一个二十年前不论在中原还是西域都足够搅动起风云的名字。想必是当年有哪位忠仆偷偷带着孩子逃了出来,还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他兴奋得躺不住,只想下地走走,又怕动静太大惊起旁人,传了出去。这几年他的性子早已给磨得平静稳重,不像早些年,他简直像一匹精力旺盛的小狼。他也不再年轻了,他已经三十六岁了,也该到了成熟稳重的时候了。
由于这十八年来郁积的闷气,他身子已大不如前了。但白浪还年轻,他刚刚十八岁,身子又强健,又聪明又漂亮。安邦想,一切都有了指望,他要亲自教导白浪,爱他,护他,教他武功,教他做人的道理,他要亲眼看着白浪为水大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