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航躺在地上,出神地看着天空,周围除了尸横遍野的魔兽尸体,任何一个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的魔兽,都被安界的力量推出琼都的范围。此时的天空,一片澄净,云散了,雨没了,呼啸的狂风,也停了。
“我还活着……”愣愣的看着天空,陆航突然放声狂笑。
“我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着,拍打着地面,这笑声中夹杂着苦涩的泪水。
整个琼都都在这一刻,恢复了生气,恢复了生机,充满了绝境后狂妄、撕心裂肺的狂笑,狂叫,狂吼。
无数高楼的废墟中,冬雷跪在地上,用力的捶打着地面,大声笑着、叫着。
还剩一截的大厦废墟上,躺着一个没有了右臂的男子,满脸血污,仰面朝天,也在狂笑着,仅剩的左手捂住着满是血污的脸,晶莹的泪在看起来狰狞的脸上刮出一道干净的痕迹。
市中心的临时救护帐篷,忙碌着一直得不到休息的后勤救护人员,在这一刻都或跌坐在地上,或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他们太累了,累得不在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在睡梦中嘴角还泛起一丝憧憬的笑容。
种种惨胜后发泄般的狂笑,在琼都各地上演着。
这一刻,人类胜利了。在这场数量相差悬殊,人类毫无防备的战争中,人类,胜利了!
地宫的入口,森然的寒气不断上涌,把堵住洞口的石头硬生生冻脆、冻裂,然后砰砰的捶打声传来,直到把整个洞口都砸开,一双满是细小伤口,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还在渗着血的脆生生的小手伸了出来。
着急、吃力的爬出了洞口,转身把一脸疲惫的老者拉了出来,然后四下的寻找着,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已经在她心里深深地烙下了痕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男孩的身影。这正是进入地宫,担负唤醒安界重任的肖媚和市长陈国荣二人。
一爬出来,没搜寻多久,肖媚就听到远处满是兽尸的废墟上,张狂的大笑声,那笑声,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眼泪横流,那是陆航的声音。
“陆航!”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快速的跑向陆航,一路上满目疮痍,尽是破碎淋漓的兽尸,拌得肖媚磕磕碰碰。
脚下一个跄踉,肖媚整个人都扑在躺在地上的陆航身上,顾不得原本干净的身上现在满是污秽,双臂紧紧的环绕着陆航的颈部,把头埋在陆航的胸口,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感觉到胸口的热流,陆航吃力的抬起右手,将手放在肖媚头上。
“傻瓜,我又没死,哭什么,我们赢了,得笑,呵呵,哈哈……”
大笑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笑声都变形了。但至少,还有命在笑。
肖媚抬起头,手撑在地上,把陆航整个上半身拉了起来。
衣裳娄褛的上半身,无数伤痕遍布其上,有的深可见骨,有的旧伤未愈又雪上加霜。
颤抖的手指慢慢划过那就连看到都能感觉到疼痛的伤痕,可想而知陆航当时的战斗是如何的惨烈。
“疼吗。”傻傻的语气,像呢喃自语又像在肯定。
“不疼。”陆航仍然在笑着。
“我不信,一定很疼。”眼眶有东西闪动。
“本来很疼的,不过已经没有知觉了,所以不疼。”肖媚感觉到心很疼。
“至少,我活下来了,还能看见你,命还在。”陆航认真的,语气缓慢的说道。
“我说过我命大,你看,不是吗?”陆航张开双臂,对肖媚示意了一下,然后狂野的一把将肖媚搂进怀里,肖媚没有反抗。这样的动作,陆航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没有推开陆航,就这么静静地。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去抗拒陆航的一举一动,就像,习惯了一样。
市长漫步走到陆航面前,不用看陆航身上的惨状,他也能想象这样的战斗会是多么惨烈,而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高中生,在这样惨烈的战斗中,一个人,面对万千魔兽,居然活到了最后,这是何等的奇迹,何等的不可思议。
“我们赢了。”陆航看着市长皱纹似乎变得更深,头发甚至透着失去生机的灰白的市长,咧嘴笑着说道。
“是啊,赢了。”看着眼前的少年,陈国荣的目光好似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未来他无比耀眼的身姿。
肖媚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把陆航的右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吃力的将他撑了起来疼得陆航龇牙咧嘴。
“我们回家,你伤得这么重,我带你去救护中心治疗一下。”
“回家……回哪个家?我家在碌城,还远着呢。”
“那……就去我家……”少女的脸有点红。
“啊?我会不好意思的,我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再说。”深深的感慨一下,“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奔放呢。”陆航一脸腼腆。
恨恨的踩了一下陆航的脚背,疼得他龇牙咧嘴,“胡说八道什么!”,这人,怎么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自己怎么会是那样的女孩儿?
肖媚就这样撑着陆航,一瘸一拐的向市中心走去。
一路上,入目满是疮痍,随处可见的魔兽的尸体,人类的尸体,死亡的姿势千奇百怪。有同归于尽的死法,有浑身破碎,看不出哪里是哪里的死法,还有人类被咬碎得剩一截、魔兽被电劈火烧,冰冻水冲等等已经不完整的尸体。
这次的战斗,其惨烈程度,让从没经历过如此场面的陆航和肖媚看了,心里像堵住了万斤大石一般,心脏艰难的跳动着,呼吸都要极度用力,近乎窒息。
市长陈国荣就这么静静地跟在两人后面,看到这样的情况,一语不发,一脸沉痛,眼中充满悲痛。
这样的灾难,是谁的错?
让安界消失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满脸花纹,不知身份的暗杀者,到底是哪个组织派来的?
陈国荣心里决定,待安排好重建琼都的任务,安抚好灾难过后幸存的人们之后,一定,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或这个组织,他(它)必须要为琼都这次的灾难负责!绝不放过!
一路上痛苦声、狂笑声、呐喊声从幸存的人们口里发出。
陆航遇到,在市中心前废墟,正在痛哭流涕的冬雷。
静静地站在冬雷面前,挣扎的搭在肖媚肩膀上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到冬雷面前。他认得这个人,自己的校友,也是肖媚的同班同学。
伸出手掌慢慢摁住冬雷的肩膀,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他。
感觉到有人摁着自己的肩膀,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陆航和肖媚、市长三人。
“我们赢了,应该笑才对。”陆航咧开了嘴,大大咧咧的笑着。
“可是却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这是谁的错?”冬雷失控的大喊着。
“至少你活了下来。”
冬雷无法忘记,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弱小的自己表现得多么窝囊,他能活下来,是因为有太多的战友为他抵挡了致命的攻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这里,有他刚认识的队友,有刚成为他班长的男人,有教会他如何修行的老师。
“你现在,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了,从你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开始,你将背负着寻找真相,为逝去者而活的使命。”不仅仅是你,我也是一样!陆航心道。
就像……那朵花。陆航指着,从一旁废墟中,顽强撑起一颗对它来说重重的小石头,仍然在这满是废墟、尘埃、鲜血的土地上,怒放着的野花。
或许,这花就象征着今后的琼都人,以后哪怕在再困难,再艰难,再绝望的环境,都会顽强的拼搏一样。因为在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看不到希望的战斗中,他们活了下来,他们将获得新生!
无名老者自从安界出现,兽潮不甘的退却之后,就一脸惊怒,满脸目送的走在琼都废墟般的大地上,越看,越触目惊心,越是脸含怒意,既有恨其不争的心痛,又有出乎意料的惊怒。
慢慢的,他走到了陆航和冬雷那边,听到陆航的话,看了冬雷几眼,然后深深地注视着陆航。
这个孩子,他注意过,一人独斗兽群,毫不退缩,战斗风格狂野又不要命。
忍不住的鼓了几下掌。“说得好!”
陆航抬头一看,是他!竟是那个一人独斗兽潮,一人支援一城的超级强者。
陆航的呼吸有点急促。
走过去,拍了拍陆航的肩膀,然后向远方走去,他要去人民广场那里看看。
“小伙子,你很不错。”淡淡的语气,慢慢远去。
好一会,陆航才回过神,看着肖媚和市长,激动的道:“听到没有?他夸我了,哈哈哈。”
肖媚和市长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陆航。
陆航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们在地宫中,当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于是陆航简单的向他们说了一遍。
市长听了,一脸惊讶,隐隐觉得这老者看着似乎哪里见过?“会是谁呢?我好像有点印象。”使劲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肖媚也捂着小嘴,感觉不可思议,刚刚那老者,竟是如此强者?
哈哈一笑,陆航一把搂住肖媚的肩膀。“走吧,我需要治疗!”陆航的心情格外的好。
琼都,在这场战争后,将会焕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