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小树林便是一堵一直延伸到内陆建筑群中的围墙。围墙大约七尺高,一般人跳起来或许能看到里面,甚至借助外物可能翻过去。可惜安德森的腿走起来都要忍着疼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给罗曼叔心里添堵了。
“这墙在悬崖边上没有延伸,往外探出头还是能看到另一侧的。”罗曼指着围墙与悬崖边上的交汇处。安德森大着胆子紧贴围墙,侧身附在悬崖边的栏杆上,探头向另一侧的墙内望去。
“泳池?”安德森对眼前出现的一幕感到吃惊。只见里面有一个大型泳池里,还有好多男女赤裸着上身。
安德森注意到,泳池里大多都是大腹便便成年人,甚至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不少。有的在池中奋力的游泳,似乎想让已经松弛的皮肉变得紧绷;还有的男女一对坐在泳池边的遮阳伞下,但是没有任何肢体言语看不出是否是情侣。整个泳池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如同那清澈的池水般清净自然。完全没有印象中野孩子在浑浊的河水中,打闹嬉戏哭爹喊娘的躁动场景……
“看悬崖边!”罗曼扶着安德森探出身子。
“瀑布?”安德森这时才发现,泳池的边界就在悬崖边上,除了护栏没有围墙做防护。随着人潮的涌动池水溢出泳池,形成涓涓细流然后流到悬崖之下化作瀑布。
“你看!下面还有人在用盆接水,甚至还有直接就喝的。”
“哎~可怜的地上人间,只能喝别人的洗澡水。”安德森有些感概。
“这怎么了?”罗曼反问:“整个城市就这一个供水点,泉水是从远方高山上引到这里的。你们不但不感恩,居然还发起牢骚了?我要是这里的执政者,一定会像这样治治你们这些穷酸懒散的平民。嘿嘿~”
“哼~我在维恩城做学徒工的时候,我们老板吃肉时,我的师傅喝汤,老板的狗啃骨头,剩下的刷锅水浇花。”安德森有不服气,“我连个刷锅水都喝不上,只能去菜市场捡几个菜叶子做汤喝……我真是感受到神的恩赐,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嘿嘿~来!我把你抱起来,你再看看墙里面有什么。”说着罗曼就把安德森背起来。
“真没想到这些贵族们可是真会享受啊!”安德森爬在墙上,看到近处有男服务员给递酒递毛巾,还有女服务员在做按摩服务。“哎?罗曼叔,奥洲的君主们也会来这里度假吗?”
“怎么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
“不会吧?他们不出来看看?没人告诉他们这里吗?”
“王公贵族擅自离开自己的位置,等待他们多半是宫廷政变……想象一下你放弃学徒工作之后,如果再回来还会有你的位置吗?”
“……”
“至于有没有人告诉那群奥洲君主们,哼~告诉他们的结果是什么呢?肯定是立即下命令修建相同的设施,有钱的贵族大臣富商们捐钱,没钱的平民统统都去服役。结果就是劳民伤财,破坏环境,浪费资源,折腾官员,亏空国库。最后建成了还是君主们独享,其他人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那是什么?有水流从桥梁上流下来,”安德森注意到一个约11英尺高形似桥梁的建筑物。安德森意识到了什么,发现这个桥梁修了很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呼~那是高架引水渠,据说在一千年以前有人定居这里时便开始修建。”
“啊~罗曼叔把我放下吧。”罗曼把安德森放下,“这桥有什么好看的?”
“你可别小看了它!首先能从远方高山上,以高架桥的方式修到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是啊~引水渠修在地面即可,为何要修到天上?”
“因为地上容易脏,也容易被人投毒。”罗曼坐到墙下阴影处,“这种高架桥没几百个工匠,没几十年忙活绝对建不起来。而且你注意那些用修桥用的石材,这种大条石在南大陆可是见不到的。”
“不会是从北方奥洲运来的吧?”安德森十分震惊。
“就是从北方奥洲运来的!安德森你知道吗?引水渠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漏水。在一千年以前,那个没有胶泥粘合概念的时代,要想不漏水就必须做到石缝之间连个针都插不进去的程度。”
“……”安德森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如此浩大的工程,是需要多少能工巧匠,经历多少风吹雨打,进行多少勘探测量,多少代人齐心协力才能设计建成啊!”罗曼眼神变得飘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与勇气,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一股神力在指引着他们呢。”
“……”安德森不敢苟同也难以想象。
“哎?十年前回你家时,我问过你爸在佣兵团挣的钱怎么用,我记得你爸说要修房子,你家那房子修得怎么样了,上次去时里面太黑我没看清。”罗曼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这事。
“哎哟卧槽!”安德森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把我赶出家送去做学徒工,就是打着修房子的旗号。说是修半年,结果修到他死……咳~”安德森激动的浑身发抖,“就刷了墙这一个成果。说糊好房要在房屋外再修个厨房,结果到死就只搭起个灶台,灶台上的遮雨棚还是我建的……”
“不是我跟你吹,你爸当初说的时候我就不信。”罗曼微笑着看着安德森,“他一个常年在外像游牧民一样漂泊的流浪汉,他说能起灶做饭这个我信,他说能建房修墙这个我绝对不信。”罗曼继续着回忆,“当时我就猜想他,要么花钱请人修房子,要么半途而废把钱留给你。”
“确实,我爸留下一些钱,都让我拿去做生意了。忙活几年也没赚多少,最后一场事故全赔进去了,哎~”安德森伤感起来。
“呼~我们走吧!再不走都晒成干了……哎?我想到了什么,我给你买点好吃的,填补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什么好吃的?”安德森突然兴奋。
“去了就知道了,扶我起来。”
……
走出“天上人间”时已是正午,整个城市的人全都躲到阴暗角落里。安德森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变成了脚下的一点,用手摸头发甚至感觉像燃起来一样。悬崖之上好歹还有海风吹拂着降温,这里只有被烈日烘烤的街道散发出的高温。
此时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衣服紧贴的身体让人浑身不自在,看来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居住的。安德森从来没有过如此炎热的经历,除了擦汗和抖衣领他不知道该如何降温,冷了知道多穿衣服和多喝热水,热了又该怎么办?把衣服脱光吗?上哪去找凉水呢?
安德森跟着罗曼回到早上去过的那件餐馆所在的那条街上,早上关门的沿街附近店铺现在纷纷开门,也许这时候生意最好?确实,尽管烈日当头,仍然有不少游客穿梭于这条美食街。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带着芦苇编制的宽檐帽,惬意的路过一个个慵懒的小商贩镇守的店铺。
罗曼在一家名叫“百果味”的铺子前停下,摊位上摆着看似枯叶木块之类的东西,上面还覆盖这白色粉末像是发霉了一样。隔壁有间名叫“三只仓鼠”的铺子卖着相同的东西,估计是因为有人排队所以才来这家吧?对面有家叫“粮品铺子”好像在搞活动,门前的牌子上写着:满一百免一十。
“来的什么?”一个年轻的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见有顾客赶忙起身,估计不是老板而是店员。
“来两袋这个和这个,每样装两袋,谢谢~”
“好咧~”小伙子手脚麻利的用小铲子装袋,然后称重。
“这个再来一袋,”罗曼递过钱去。
“什么啊?”安德森注意这玩意还不便宜呢,这五袋能顶得上五天的饭钱呢。
“肉干和桃干。走!我们先去瀑布那接点泉水。”
“不会吧?”安德森有些不情愿。
“你现在是不是又渴又热啊?”罗曼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安德森。
“……”安德森现在只想这个阴凉地躺下。
“听说,太热天,泉水和这个更配哦~”罗曼把手中的袋子举高高。
“呵呵~”安德森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