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安德森,”离开海港城市萨维道尔,在海上航行的第三天清晨,安德森被罗曼匆忙叫醒。
“怎么了?”醒来安德森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依稀能听见上头甲板上传来的脚步声和嘈杂声。“不会是要沉船或者遭遇海盗了吧?”
“不是,我们到达塔里克海峡了。”罗曼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这里是南北方大陆相聚最近的地方,也是米德泰尔尼亚海与艾特兰塔克洋的交汇处。大家都在甲板上看风景呢,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不一会儿,当安德森步履蹒跚的爬上楼梯走出甲板时,发现甲板上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在船边,有说有唱,有笑有跳,一群人仿佛在开庆祝会。安德森看到罗曼倚在船舷左侧,朝他缓缓走去。
“你看!那就是阿福卡大陆最北端。”罗曼指向南方,泛白天际之间有起伏的山峦,给人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但是在山区长大的安德森很清楚,那边离这还很远。
“在看那边,是不是能看到有什么?”罗曼转身指向北方,但北方的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只能在天边隐隐约约看到有不同与天际,颜色更深色一些的大型三角块状物。在山区长大的安德森推测,那边应该是很高山峰,因为他也从没见过如此高的大山。
“你猜白天能看清楚那是什么吗?”
“不可能!”安德森摇了摇头,“距离很远,深处内陆的样子,恐怕到了岸边也看不清。”
“嘿嘿~到了岸边,你能看到如浮云一样,飘在空中的三角物体。”
“那是……雪峰吧?”
“嗯~没想到吧?”
“哎?航向不对吧?这船是在往南航行吧?”安德森察觉出异样。
“是啊,是往南航行。”
“可是斯潘国在北面啊!应该往北航行才对啊。”安德森压低了声音:“罗曼叔不去斯潘国,向国王赴命吗?是不是……偏航了?”
“……”罗曼笑而不语。望着越来越亮的天,越来越清晰的岸边,沉默许久,罗曼终于开口了:“安德森,从斯潘国到奥斯特瑞国之间往返最快仅需五天。而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你猜为什么我不马上赴命呢?这么来问吧:我立即赴命会怎样呢?”
“当然是更加受到国王的信任与赞赏啊!”
“哈哈~”罗曼仰天大笑。“安德森,你在奥国维恩城做学徒工的时候,是不是很勤奋但不受师傅认同啊?”
“哎?怎么说起我来了?”安德森有些吃惊。
“安德森,你在奥国维恩城做学徒工的时候,是不是很讨厌周围的同学啊?明明他们偷懒了,师傅却看不到。自己很勤奋却没有赞赏,甚至还被师傅责备懒惰?”
“那个……罗曼叔,你不会……真有超能力吧?”安德森惊讶的语无伦次。
“从你刚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看出来了。”罗曼若有所悟,“在你看来,别人是在偷懒,但别人却认为那是在休息。当老板或者师傅在场时,也就是不该偷懒的时候,别人因为休息过了,所以干劲十足。而你一直在忙碌,所以尽显疲态,当然会被师傅责备:你看别人多勤快,你怎么就懒散的样子,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哎~”安德森抚摸这额头不停的摇头,“正如罗曼叔所说,想去做生意,主要还是因为做学徒工太累了,始终费力不讨好。别人都很快转正了,就我还是个打杂的,始终得不到认同,总不能等十几年吧?”
“说到这里我也渐渐明白了你爸的心意:为何执着于要你去做学徒工。你爸从小背井离乡,受够了别人排挤与盘剥,所以希望你能尽快融入社会。”罗曼若有所悟:“但是你爸有两个问题没想到。第一,你常年呆在乡下,尤其是和妈妈在一起,生活清闲没有压力。累了热了困了,躺下休息便是,没有人强迫你……但是城里就不一样,生活紧张充满压力,工作时有人监视着,不到点不能停歇。”
“对!对!对!”
“第二,还是因为你常年呆在乡下,社会经验太少。工作的忙碌同时,也没时间让你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别人要偷懒呢?为什么我不跟着别人一起偷懒呢?工作的直接目的不是为了自己,长时间工作却长时间看不到的回报。这种情况下是谁都会不思进取,谁都会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窃取……你爸强迫你做学徒工希望你能尽快融入社会的想法本身就不现实。”
“……”
“安德森,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我不立即回斯潘国向国王赴命。因为,如果我五天之内完成任务,国王从此会心中有数。下次相同的任务如果不能在五天之内完成任务,我可就倒霉了,因此就得故意拖延几天。”
“还是不明白。”
“想想看,当你看到别人偷懒时,你却自以为是的忙活起来,并认为会受到师傅的赞扬时,等待你的多半时猜疑和嘲讽。你觉得勤奋应该收到奖赏,但你的师傅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你勤奋是应该的。就像西方君主们对部下训话时,部下常回答的:吾之荣誉即忠诚。”
“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你的忠诚就是你的荣誉。别想太多了,多劳不会多得。”罗曼深呼吸一口海风:“你在帝都维恩城对穷人还有什么印象?在我的印象中,越勤奋的人反而越穷,因为越是能干,你的头就会越能剥削你,结果没挣几个钱身体就先垮了,最后躺在路边靠捡垃圾混吃等死。”
“哎~”安德森摇头叹息道。
“东方有句谚语: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意思是越是自以为是的人越会倒霉。咳~说了什么多话,嘴巴好干。我们先去孟菲斯古城,把行李放下在家歇两天,再回斯潘国赴命也不迟。”
“原来罗曼叔的家在那里?”
“怎么说呢,也算是吧,虽然我又没结婚……以前参加海军时,挣得钱多到没处花,因为经常光顾这座孟菲斯港,突然有了买房做投资的想法。”
与米德泰尔尼亚海的风平浪静有所不同,艾特兰塔克洋显得波涛汹涌深不可测。商船在大洋上有节奏的颠簸,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
当孟菲斯港的出现在商船的视野中,一座类似皮兰港的南奥小镇映入眼帘……安德森站在船头,看着商船缓缓驶入港口,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相比炎热的萨维道尔,这里气温却格外凉爽。
安德森望着东南方向视野极限处起伏的群山,想到地图上孟菲斯古城位于阿福卡大陆西北角上,推测是东南方向上的群山阻挡了从内陆沙漠吹来的热风,再加上濒临大洋所以这里才如此凉爽。
“哇~好多军舰和商船!我们的现在停滞不前,是不是要等码头有空位才能入港啊?”
“当然,和萨维道尔的情况类似,这里是各国扶持的一个中立区,任何国家的商船与护卫舰都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因为这里是艾特兰塔克洋三角贸易的中心,所以规模自然比萨维道尔大得多。可以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吞吐量最大的港口了。”
“请问三角贸易是什么?阿福卡大陆西海岸不就是这里吗?”
“也对,不过准确的说,是在往南方接近赤道处,那里还有一些重要的贸易港口。三角贸易是指从奥洛克洲到阿福卡大陆西海岸,在到新大陆东海岸最后回到奥洛克洲的形似三角的循环贸易活动。”罗曼想了想补充道:“三角贸易具体上说,先在货船上装载奥洛克洲的布匹、铁器等工业制成品;然后驶向阿福卡大陆西海岸卖掉,换取当地的金银、奴隶等特产;装上货船横渡艾特兰塔克洋,到达新大陆东海岸各个地区,以此换取当地的蔗糖、棉麻等农业原材料,装上货船再次横渡艾特兰塔克洋回到奥洛克洲。因为不同地区特产不一样,所以这种远洋贸易是一项风险大,获利更大的一门生意。”
“哦~难怪这么多船,都是忙着发财的人啊!”安德森两眼放光。“哎?我记得罗曼叔说过参加过海军吧,莫非也和三角贸易有关?嗯~是不是护卫货船相关的工作?”
“小伙子挺聪明的嘛~有想发正经财的人,自然就有想发不正经财的人。我在参加海军期间,经常停靠这个港口。而这个孟菲斯古城,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大学和图书馆,怎么样,没想到吧?”
“这里?”安德森有点不太相信,这个远离奥洛克洲和东方异教徒的偏远地方,会有全世界最大的大学和图书馆。“如果是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或许有可能,至于最大的大学嘛~”
“现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更离奇,最大的大学就是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汇集了全世界最渴望求知的人。”罗曼摇了摇手指头,“想想看,你在维恩城坐学徒工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老想着回家?你还有心思学习和工作吗?”
“这怎么能和上大学比呢?做学徒工那是谋生,能学到什么,有什么前途……”
“呵呵~这里为什么叫孟菲斯古城,因为它历史悠久,远离人口中心,免遭战火和宗教迫害的毁灭,所以才有最悠久的藏书和最多的求知者。待会带你去图书馆看看,我在参加海军那会,经常停靠这个港口。我没事就去图书馆借书,因为在海上漂着很无聊的,所以各种天文地理,历史政治的书,不管对不对口味我都看。”
“太好了!我想也去看看。”
“那你要先从识字开始哦~”
“呵呵~”安德森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