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即逝的三个月,龙墓始终保持它自己独有的庄严和神秘,还有昔日的平静。上空,那一轮红色的太阳,已渐生圆满,是否,意味着新的一次轮回,即将开始?
繁密的树丛藤灌间,两道黑色的残影穿梭其中,忽上忽下,时左时右,难分彼此。速度之快,普通人光靠肉眼是难以分辨的。不过,如是实力到达一定的境界,就可以很容易看出,虽然两道身影使出的身法如出一辙,但是其中一道黑影,败象已露,胜负的揭晓,只在片刻罢了。
果然,不消数息,败象已露的那道身影便如折翼地云雀,栽落在地,战斗就此落下了帷幕。
“哈哈,小鬼,今天的晚餐本大爷要吃全烤鹿,香辣味的!”倒悬立在树干上的黑袍掏出一本精心包装的小册子,细细翻了几页,最后念念不舍其它地选定其中一项,对着倚在树桩上,喘粗气的萧羽说道。
三个月的时间,萧羽的厨艺得到了完整的开发。甚至,黑袍还特地打造了一间格调颇高的厨房,里面不但配备了各式各样的厨具,还有品种繁多的调味剂和食材。而且值得一提的,就是黑袍手上这本《厨房使用指南》,乃是黑袍撰写的,一本详细记载了萧羽做过全部菜式的食材分量,及对应能搭配口味的菜谱。
至于,黑袍的钦点晚餐权利,是两个月前,黑袍教授萧羽一套名曰“凌虚”的身法后获得的特权。当然,这项特权是有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前提条件,那就是黑袍每天必须和萧羽对战一次,且要战胜萧羽。
“小鬼,这个样子可不是你平时的作风。怎么滴,是要放弃了?”一个空翻,以胜利者姿态点餐完毕的黑袍轻盈地落在萧羽面前,道。
靠在树桩上的萧羽,没有刚才那般喘的厉害了,只脸上写满了困惑和疲倦。
十天,整整十天,屡战屡败,如果还是出初学得凌虚或者十天以前,或许萧羽还会觉得兴奋,因为他能在失败中总结,不断参悟凌虚的精髓。但是现在,萧羽自认为已经将凌虚修炼至炉火纯青之境,失败,就开始成为他的噩梦。
输,不可怕,怕就是,输,还不知道输在了哪里!
当信心一步步被磨灭,挫败感开始慢慢滋生,刚刚踏上修炼一途的萧羽,的确如黑袍说的一样,产生了乏意。
“‘凌虚御风,形影随心,动若星驰,百里一息’,指的的是凌虚的最高境界。小鬼,你可还记得,当初教授你凌虚时,一并告知你的,这几句话中的含意?”不若往日任务式完成对练便任由萧羽自生自灭的黑袍,今天竟是没有直接离去,还似乎有了指点萧羽的意思。
错愕于黑袍的行径,萧羽木讷地点了点头,复忆起黑袍当日所讲:“‘凌虚御风,形影随心,动若星驰,百里一息’四句话,其实是概括了凌虚身法的一个本质和两个特点。”
“一则,凌虚御风,意思是说凌虚的本质,其实是利用灵韵的运转,于施展者周生形成微弱的气流,继而让施展者即使虚空中也能改变身形,踏空而行。”
“二则,形影随心,是形容凌虚的其中一个特点。因凌虚的原理使然,所以,凌虚的施展者不会被地形所拘泥,单凭心意,自可来去随心。”
“三则,动若星驰,百里一息,则是说凌虚身法速度极快,进行百里之途只需一息。同时,也暗指施展凌虚消耗的灵韵极其量微,以致旁人根本无法察觉。”日日揣摩,这些话自是早已刻在萧羽的心里,故此般回答,同当日黑袍说的,是一字不差。
“凌虚,共计八式七十二路身法,两个月的时间,小鬼你能将它修炼至大成之境,这种无与伦比地灵韵的驾驭能力,放眼整个森罗大陆,恐怕也无出其右。”
“不错,小鬼你确实聪慧。不过,聪慧只是资质的一部分,执念,乃是你最大的障碍。”
“一念功成,凌虚的大成之境到圆满之境,只差一步而已!”至始至终,黑袍没有给萧羽任何实质性的指点,只是黑袍这一番话,却是很明确地告诉了萧羽——萧羽遇到了瓶颈,这个瓶颈,不仅仅是修炼凌虚的瓶颈,还是萧羽修炼之途的瓶颈!
“若是想通,就到……”黑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是何缘故,让其话只说到一半,就是消失了踪影。
……
逐渐陷入无我世界的萧羽,没有过多关注黑袍的异常,而萧羽这一陷,就是到日落西山。这时候,萧羽对凌虚的认知,已经发生了质的蜕变。原来,萧羽之前认为的炉火纯青,不过才只是修炼凌虚的起点!
特意准备了两份全烤鹿,于主墓室隔壁的一间侧室里,心态转变过来的萧羽见到了黑袍。
“本大爷以为小鬼你会深思个十天半个月的,正担心着本大爷的晚餐呢,现在看来,小鬼你的资质,只是仅次于本大爷。”
“沃!竟然是两只烤全鹿,小鬼你总算有心一回啦!”黑袍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从萧羽手中掠过鹿肉,消失在石室。
黑袍的脸部,是带着一张半脸面具的,黑袍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萧羽,应该是不想让萧羽看清他的真容。不过,萧羽本就没有打探黑袍隐私的意思,所以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即使黑袍到目前为止,连名字都不愿告诉自己。
已经习以为常地萧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比起黑袍的那些个小秘密,萧羽对其在石室做的事情,更感兴趣些。
……
这一间石室并不是很大,原本就基本没放置什么东西,现在更是被黑袍完完全全地清空。石室内壁上刻满的复杂线条纹路,应该就是自己来之前黑袍的杰作。而懂得了一些阵法基础的萧羽,不是很难辩认出,这些线条代表的含意。
五门御灵阵,乃是自远古流传下来的阵法,常用于城池防守之用。
古籍有载,该阵法一旦启动,既能化解阵法外部受到的任何伤害,堪称逆天的防御神阵!所以,凡是配备了五门御灵阵的城池,只要阵法供能充足,除非从内部破坏阵法结构,否则城池断无被攻陷的可能。
“如何,对本大爷的阵法有见解了没?”萧羽这才粗粗看了几眼石壁上的阵法,黑袍就是已经消灭完两只整鹿回到石室。
萧羽抚摸着石壁上的纹路凹槽,心中有了结果,只尚有些不自信,回答道:“若是没瞧错的话,这些应该是以‘五门御灵阵’做基阵而改进的阵法群。不过……”
“就阵法而言,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只是一条符文线的变化,皆能导致阵法属性的变化,甚至于阵法瘫痪。”
“我没能看出它们的功效。”说出最后结论的萧羽,言语间,多了些自责和惭愧。
“自负,不可取,过分的自谦,同样是不可取。”黑袍先是对萧羽说教一番,这才走近石壁,分别指出石壁上刻画阵法与五门御灵阵几处不同的地方,道:“正如小鬼你说的,这些阵法的确是以五门御灵阵作为基阵改进的。五门御灵阵的阵法符文线理极其繁琐,能草草几眼辨别出来,说明臭小子你对阵法的造诣也有了三分火候。”
“五门御灵阵,能化解任何攻击,属性在守。这些阵法,属性却是攻防兼备,它们不仅能化解阵法受到的攻击,而且会将这些攻击原封不动地折射出去!现在,小鬼你再猜猜它们的功效?”
“道理和修炼凌虚一样。”
“凌虚的八式七十二路身法,运用自如固然重要,不过如果只执念于精修这八式七十二路身法,最多只会止步在大成之境。因为,身法无法,随由我心,才是凌虚的真正精髓!”
“同理,五门御灵阵古来皆用于城池防守,现在将其简化、改进,变通一番,如我所料不错,当是用来做修炼凌虚的场地。”萧羽发自内心地拱礼拜谢黑袍道。
萧羽说完,黑袍没有对其作出评判,对萧羽的举动也似略而不见,径直走到石室中央,双手结印,几个完工的改造五门御灵阵的纹理即是流光频转,启动开来。
继而,黑袍掠过地上的一块碎石,朝着其中一个五门御灵阵扔了过去。
撞击到五门御灵阵的碎石,经阵法效果的作用下,被以相同的力量和速度反弹出去,接着撞击到另外一处的五门御灵阵上,往复数次,直到撞击到普通石壁,才坠落于地。
“效果还是不错的。”停止阵法的运转,黑袍捡起地上的刻刀丢给萧羽,转身离开,道:“以后小鬼你就在此修炼,这间石室就归你了。好好啄磨啄磨,剩下的工作自己试着完成吧。”
望着手中握着的刻刀,一阵异样的情感不自主地流露而出,不过终究,萧羽还是将话埋在了心底。
萧羽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倒是离去的黑袍,却是突然站住了脚,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小鬼,你的心意本大爷知道。不过,想来你应该是搞错了一点。你和本大爷之间,一直都是利益交换的关系,所以,不用对本大爷感恩戴德。”
“而且,如果有一天,如是小鬼你真的被‘荒’控制了,那么你和本大爷的关系就变成了敌对关系,对待敌人,本大爷是不会手软的。”
……
黑袍变了,不再是那个疯癫的黑袍了?
黑袍走了,最后的那些话,黑袍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其严肃,是萧羽从未见过的严肃。空荡荡地石室,萧羽站在原地,总觉得突然间,自己的内心里,忽然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