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惧死,则还生。不妄邪,身则正。
洛夕天牢共分三层,第一层恶狼天狱,第二层为饿虎天狱,第三层恶龙天狱。
灵霄起初被关在饿狼天狱,施以鞭刑、仗刑。后在其伤口撒盐,涂蜂蜜引蚁食肉而服刑。
但是,数日之内不见灵霄只言片语,乔夙又命人将他押入恶虎天狱,钩爪以洞穿锁骨,挂在狱内,软刀片其体肉,尽其所能的折磨。
他昏死数次,紧咬牙关,精神近乎麻木,对肢体的控制也逐渐失去掌控,仍旧一语不发,仿佛死神般冰冷的眼神里出奇的平静。
“疼吗?向我求饶啊,求我,我就考虑放了你,哈哈……”乔夙见他脚腕尚自滴下鲜血,凝固在地上成了大片的血污,发狂似的兴奋道。
灵霄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仍是低着头无动于衷。乔夙大怒,抓住一个狱卒的脖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他不说话,我让你们割掉他的舌头了吗?。”
那人被乔夙忽然抓住,只觉脖颈一紧,气血翻腾,听乔夙责问,拼命摇头却是哼哼两声憋不出一句话。乔夙见状,收起左手掌准备灭杀他的灵力,一把将那人甩在墙上。
那人从墙上跌跪在乔夙面前,连滚带爬的怯声道:“咳,小人,小人怎敢胡乱施刑,小人们并不曾割掉他的舌头,小人,小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换做常人,来这里的第一天都要哭的死去活来,但是,但是……。”
“滚!”乔夙踹开那个年轻狱卒,怒指灵霄道:“明天,明天我就把你关进恶龙狱,我看你,我就不信,哼!”乔夙言罢,猛地甩了一把袖子,尚不解恨,朝着那施形的狱卒踹出一脚道:“没用的东西。”
三五个狱卒颤巍巍的跪在一旁不敢抬头,直到乔夙离开,其中一人擦了把脸上冷汗悄声道:“可算是走了。”
方才被踢的那年轻狱卒捂着肚子憋气道:“比这饿狼饿虎还狠的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就不把咱们当人看。”
“小点声,其中一个站在门口的狱卒急瞪了那年轻狱卒一眼,忙探头出去四下看了,进来关了狱门才道:走,我们哥几个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会遇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有时不见他喘气,还以为这小子已经死了呢,杀又杀不得,死又不能死,这也是折麽我们啊,像他这样,真还不如死了痛快。”
“但是,你还别说,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无论咱们哥儿几个如何用刑,他连一个声儿都不吭?铁打的也得有个响吧?”几个狱卒对灵霄的反常似是十分不解。
“不是疯子,就是条汉子,我是服了,但是明儿个去了恶龙天狱,可不定还有命在喽。”那年轻狱卒似是惋惜,或是同情的看了灵霄一眼,与众人拿着刑具走出牢房。
次日,恶龙天牢内。
火盆内的干柴噼啪作响,绝灵屏障包裹的三色符文依次消失,融入石门,随着石门被推开,一个锁链穿身的黑衣人,在狱卒的拉拽中摇摆着虚弱的身子进了石门。
“嗨,快看,又来了一位新人”距离三层通往二层的牢门处,一位蓬头垢面,老的掉牙的老头儿,说着含糊不清,张嘴漏风的话,很是高兴的欢迎着被狱卒托架拉扯着的灵霄,鼓掌叫唤道。
“老不死的东西,你这幸灾乐祸的脾性就像这狱里的气味儿一样的臭。”一个娘娘腔十足的声音传来。而这声音却是发自同一个人,就是这个老掉牙的老头儿。那老头背上凸起一大块骨架,说话的声音像是在他凸起的骨架中传出来的。
“来的好,来的我心痒痒。”又一个刺耳的女声传来,声音凄厉、尖锐、渗人。这声音来自恶龙狱第二个牢房。
“真的吗?小嘟嘟不信。”第三个牢房内,一张白纸般的小脸上画着艳装,那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红衣,手骨已经变了形状,在他变形的手掌中,放置着三颗颜色各异的丸粒。灵霄转头看了那女孩儿一眼,那女孩儿本还嬉笑的极白脸色顷刻间变的呆滞,如是受到巨大的惊吓般:“鬼,鬼,鬼啊!”那女孩儿只看了灵霄一眼,便是扔掉手中的丸粒,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牢房里,再也不敢探出头来。
灵霄也看了那女孩儿一眼,心道:咱俩到底谁是鬼?
“是人怎么会来到这恶龙狱呢?一个小子,倒也稀奇”灵霄到了第四个牢房前,牢房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正当灵霄思索着,那狱卒猛将他推进第五个牢门内。当他被狱卒扔进牢门内后,他仿佛感觉到牢房内被施了什么禁术。在二层恶虎狱受穿骨片肉之刑时,他体内的灵胚曾不受控制的疼痛,似乎五老所封印的灵力正在向灵源内冲撞,使得他可以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但是如今,在这第三层天狱,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灵气的滋生。
经过二层牢刑的折麽,他此时已经四肢瘫软,知觉已经近乎麻木,被扔进牢房内跌在地上的时候,他胸前的锁骨一阵抽心的疼痛,脸上冷汗顿起,却是咬着散乱的头发强自忍住,脸上的青筋凸起,撑裂了已干固的血污。
喘了几口气,灵霄神情稍缓,突觉身后有些异样,后背上仿佛有东西推了他一把。
躺在偌大的牢房地面上,映着牢门外火盆照射的影子晃动,他的身体被凭空的推起,不自然的坐起,他吃力的扭头,条件反射的去看背后把他拖坐起来的东西。
当他的头刚要转过去,一个声音漂浮进他的意识:“老子好端端的躺着睡觉,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砸了过来?竟然是个半死不活的人族渣渣,吓老子一跳。”
随着那混合不清的声音,灵霄这才看清背后的东西,不看还好,这一看,他机械般下意识的回转过头,看向牢门旁走廊上吊着的火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圆睁开来,心道:我的影子把我自己扶起来了?这怎么可能!是穿胸锁的疼痛,出现的错觉吗?。
正在此时,隔壁牢房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墨影,你可别把他给玩死哈,老头子我还想找个活人解闷儿嘿,咔咔咔,久违的血腥味儿啊,我都按耐不住啦,哈哈哈。”那散发垢面的老头双手在地上抓爬着,五指似要把牢房的石板都抓碎了去,看那兴奋至极的神态里充满了无尽的贪婪。
“墨影是谁?难道这牢房还有人?”灵霄想起那个年轻狱卒的忠告:“这里都是一些不正常的东西,早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们了,你每天都会被关进其中的牢房,他们会想办法折磨你,从来没有人活着离开这里。”
灵霄心里一阵发毛:难道刚才地上的影子不是我自己的?是……这牢房里,有其他人?他不敢再往下想,脸颊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强自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闭上双眼,尽量让头脑保持绝对的清醒,思绪急转:如果那东西不是人,依我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进来这里就是属于我的地盘啦,只要有影子,我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吗?哈哈,猩魔老怪,你还是等下一个入狱的家伙吧,哈哈。”灵霄背后曾经压住的影子突然抖动了几下,颤巍巍的站立起来。
灵霄听到背后似人非人的声音,这才意识到,那地上的影子,原来,并不是他自己的影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心中一万个不可置信。
还不及他细想,却发现双脚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这种感觉几乎令他窒息。因为,麻木的不仅仅是他的双脚,他急忙回头去看时,却看到更为诡异的一幕,他的影子正在收缩,从双脚开始,被一股强横的力道拉扯着,以缓慢的速度朝火盆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里蠕动着。
他拼尽全身力气抓住大腿,意想最后一搏,拉回他的影子。这一抓之力,疼的他冷汗直冒,双腿上的黑衣碎烂不堪,吃力挪动中,殷殷血色从脓疱里渗透出来,片肉之刑的伤口已经腐烂,腥臭的浓液随着他的指头缝往外流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力气,束缚手脚的锁链,穿胸而过的锁骨钩子上穿过巨大的链条,在此时却如同万斤的重量。他声嘶力竭的拖挪残腿,已是将手指抓进了腐烂的血肉里。不甘的吼声直冲云霄:“难道我古灵霄就要死在这里!我不甘心呀……!”他贝牙几乎咬碎,强自忍奈剧烈的痛,脱力的双手,不听使唤的拽着大腿,往牢门处挪移,希望离开那股力量的范围。
他渐渐的体力不支,脑海里隐隐浮现出往日屠城的画面:纳兰语湘溺爱的神色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血剑贯穿在语湘的胸膛,而那慈祥的疼爱神色,停留在纳兰语湘安靜的面容上,她眼中满是溺爱的擦去灵霄眼角泪水,嘴角随着剑刃抽出的瞬间,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在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她出奇的宁静,只道:霄儿,要坚强,好好活下去。
“霄儿,要坚强,好好活下去……”
“霄儿,要坚强……”他仿佛听到母亲的呼唤。
又一段画面出现在他不受控制的意识里。
“灵霄,我帮你画眉好吗?”千丈崖底,苏浅浅伸出青葱玉指,娇柔的神态如是出水芙蓉般。她戴上他刚刚制作的草编指环,俏皮的在月光下舒展倩影,欢快的像是一个快乐的孩童,她轻跳了一阵,御灵成剑,摇曳轻舞,飞花起落间,姿态婀娜,顾盼回眸间,月隐云蒙千层,自惭形秽而去。
“花,化,画眉吗?”灵霄嘴里似是结巴般的低估道,他看着她的舞姿早已经心醉神迷。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如果他的授业老师没有死于当年的屠城一战,不知此时,该哭,还是该笑。
“呵呵”她收起御灵术,停住舞动的姿势,轻笑着朝他一步步靠近过来。
灵霄的鼻血也是忘记擦去,直勾勾的盯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在他身边坐下,从藏生咒的旋涡中拿出一个梳妆用的盒子。
她打开盒子,拿出眉笔,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涂抹着。
灵霄的心跳很快,几乎喘不过气,但是他撑着忍住,不舍得打断这一刻难得的时光,如一根钉在地上的柱子般,一动不动的享受着特别的触动。
苏浅浅认真的看着他道:“闭上眼!”
灵霄乖乖的闭上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为他画眉。女神的垂爱,让他一个铁血男儿瞬间变的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任她摆布。
少女的体香,随着温热的气息,丝丝飘进他的鼻孔:这是浅儿舞剑后出的汗香吗?他想着。
“你是双眼皮?平时也没看出来。”苏浅浅收起眉笔,最后一笔落下,灵霄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看着她的双唇,猛然的吻了上去,嗪住她一阵……。
苏浅浅身体一颤,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什么,这才御灵成剑。只见苏浅浅的魔焰灵气一阵强过一阵,灵霄也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跑。
“你站住!站住!我保证不杀了你!”她追着喊,声音里不知是怒还是恼。
站住才怪,灵霄心里想着,施展五灵邪步跑了开去。
树上的两只小鸟朝着彼此靠了靠,盯着树下的他们,晃动着脑袋。
……
恶龙天狱内
“浅儿……”灵霄意识低迷的哼了一声。
“灵霄是你吗?我是萧靖余。”第九个牢房内萧靖余大声喊道。
墨影闻声后,立刻止住了对灵霄的攻击。
他本是妖族地灵根生出的邪念,摄取他人影子是他修炼的功决,吸收他人的影子,会让他的实力大进,能够做到侵占他人意识的能力。虽是前不久想要吸取萧靖余的影子,但在萧靖余拿出辟邪令后,墨影立即拜倒,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并且和其余八个牢房内的人共谋,只要萧靖余能救他们出去,他们就加入浪人组织,听从安排,但是萧靖余用的也是权宜之策,他只不过是在暗杀乔泽时,顺手牵羊,在乔泽身上撤下来的辟邪令,至于黑暗组,他讳莫如深。因这辟邪令在黑暗组织内有至高的权利,可以调动四大黑暗高手之下的任何一人,所以凡是阅历深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块令牌后的重量。
“嗨哎,萧兄弟,你这位朋友也太不中用了吧?已经成年,而体内没有任何修炼灵气的迹象,他这,啊?也算是你的朋友?”第一个牢房内传出猩老怪的鄙视不解声。
“不是的,小哥哥的眼神,他的眼神,他不像是个没修为的人,嘻嘻。”第三个牢房里的古怪女孩儿妖声娇气的嘻嘻笑道。
萧靖余不置可否道:“墨影,别废话,先救人,他一定伤的很重,和我前些日子所受的折麽差不多!”
第四个牢房里传来苍老而含糊的声响:“我灵聋刀的刀灵已经告知我,这年轻人的灵纹上有绝灵封印,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是,他的确是个不能修灵的人了。”话音方毕,牢门外,一把断刀钻出地面,吃力的在牢门前闪烁微光,径自朝牢门靠了靠。
那断刀微光闪烁一阵,似是和那老者沟通着什么,不多时,那老者将灵聋刀收入藏生咒,道:“老朽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灵聋刀奈稀世之物,终究还是让它做到了。”
“那你还死在那里干嘛?还不救我们出去?”
“是啊,老不死的!”
“干什么玩意儿,快点破了这封灵阵!”
“我都想要嫁给你了,呵呵呵呵……”第二个牢房里传来一阵荡笑。
“月西尘,你倒是赶紧的啊,这地方老子们早都呆腻了!”
月西尘收起灵聋刀,也不顾他们的喊叫,只淡淡的道:“我灵聋刀已经忙了百年,也该让它喘息一会儿吧?等它在藏生咒内补充灵药以作滋养后再动手也不迟啊,而且,难不成我月西尘还会自己一个人出去,不管你们不成!?。”
“萧老兄,你的兄弟不容乐观啊!小狐狸和小蝙蝠在外面接应,这可是你说的,我这救了他,出去后你可得推荐我加入浪人组织啊!”那黑影滋啦着嗓子道。
萧靖余心中早有应付,便道:“出去后,我就将辟邪令赠你如何?”
墨影听后,心中大快,急道:“好好好,他这不缺胳膊,没断腿的,我是手到擒来。”言毕,将自身尽数融入灵霄体内,但见灵霄沉沉睡去,只那伤口竟是在渐渐愈合,脓液褪落,新的肌肉组织渐渐生长,复合为如初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