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汐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皮肤略黑,大概是经常在日头下晒的;个头很高,站在余汐下面一层的台阶,余汐都要稍稍抬头才能跟他对视;脸上带着一副痞气的笑,属于那种玩世不恭、痞帅类的男人。
男人递过装好的药袋,说:“你好,我叫高亮,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
“谢谢!”
“我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都看见你送孩子去上幼儿园。幸会,漂亮的邻居!”高亮向余汐伸出手。
余汐也伸出手,轻轻一握,说:“幸会!”
“是不是孩子不舒服?刚好我也要回家,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们可以搭车回去,医院门口搭车很方便的。”
“不麻烦,我今天来医院探望一个朋友,而且我看你已经累得快抱不动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名片。”高亮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和身份证,放在余汐眼前。“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是好人的话,再看看我的身分证。”
余汐还在犹豫,高亮却把身份证和名片都放到她手里,然后抱起康康,说:“走吧,我不会把你们母子俩拉去卖的。”
“那...那麻烦您了!”
高亮抱着康康,往医院旁边一处停车的地方走去。高亮开的是一个辆棕褐色的小汽车,余汐虽不懂车,但她知道,高亮的车跟夏志过年时开的车,价值应该不相上下。
汽车开动后,余汐才顾得上看高亮给她的名片和身份证。高亮今年三十三岁,他的名片头衔上,印着省城某建筑公司的工程监理。余汐不明白‘工程监理’是什么意思,但与高亮初次见面,她又不好多问。
高亮从后视镜里看了余汐一眼,说:“刚才你一直怀疑我不是好人,都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余汐。”
“余汐!嗯,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漂亮、而且充满诗意!”
“高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所迫,疲于奔命的孩子的母亲。”
“余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你个私人问题吗?你搬到我隔壁也快有一个月了,怎么没见过孩子的父亲呢?”
“我...我们前不久刚刚离婚了。”
高亮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我...我太冒失了。我就住在你家右边的那幢楼里,三单元九楼,从我家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你住的房子。这张名片你收好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我能可以帮上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余小姐多虑了,我单身一个人,而且我很乐意助人。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不过已经分手有半年多了。”
二十分钟后,汽车停在平房门口,高亮贴心地为余汐打开后车门,从她怀里先抱起熟睡的康康。
“余汐,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把孩子抱进去吧,小家伙看起来份量不轻啊。”高亮直接从‘余小姐’改叫‘余汐’了。
余汐没想到,外表看起来玩世不恭的高亮,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他把康康轻轻地放到床上后,还帮他盖好了被子。在屋里环顾一圈后,对余汐说:“余汐,你能把这么简陋的房子,布置的这么温馨,真是人如其名!”
高亮走到门外,指着不远处的高档小区里一幢高楼,说:“余汐,我就住在那幢楼上,九楼,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我家阳台。以后,你要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虽然你是第一次见我,但你搬来的第二天,我就认识你了。”
余汐从高亮的眼神里看得出,他是真诚的。
“好,今天太谢谢你了!”
都说,一个称职的母亲,有时候不仅可以抵半个医生,而且还是一本活学现用的‘百科全书’,这话一点不假。自从康康几个月大时,第一次因扁桃体发炎而高烧起,余汐就开始一点点学习怎么照顾孩子,学习怎么处理孩子各种原因引起的发烧,拉肚子、摔伤、磕绊一些日常的应急处理知识。从刚开始连体温表都看不懂的生手,到现在,面对康康的一些小磕小绊,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惊慌、紧张了。
但康康得这么严重的感冒,还是自出生以来头一次,好在小家伙身体底子还算好,加上余汐细心照料,感冒日渐好起来了。
这天半夜,余汐嗓子干痛、浑身发烫,身体就像飘在半空中一般。她想起来倒杯水喝,身子却又沉重得像有千斤重,且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余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康康感冒刚好,自己又病了!
平时,她只给康康备了一些常用药,她总感觉自己不会感冒、不会生病,但当病痛真正来临时,却无力招架。余汐只好吃了一些康康的感冒退烧药,然后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又睡下了。
早上一打开手机,弟弟的简讯第一时间到了:爸爸还不知道能不能拖到过年,你要是再不回来,以后就永远别回来了。
余汐就像犯了罪一样自责,也被母亲和弟弟谴责!
弟弟的简讯前脚刚到,妈妈的电话后脚打来了,“余汐,康康感冒好了吗?”
余汐从床上坐起身,尽量保持语调平和,不让妈妈听出她的异常,“康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爸爸现在怎么样?”
“你和康康现在在哪儿?你为什么要离婚啊?是不是你又犯倔、耍性子了?我早跟你说了,凡事一定要忍,不能由你的性子来。你母子两个以后怎么办?你带了你儿子在身边怎么出去工作?哪来的钱养大你儿子,我是帮不了你的...。”
“妈,我求你别说了,我跟康康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好吧,婚都已经离了,随你便吧,你好自为之。”
余汐也迷茫了,似乎她的前途真像妈妈所说,她真的养活不了儿子,等待他们母子的可能是流落街头的惨状!
残酷的现实,正一点点吞噬和摧毁她的意志、她的骄傲!这个时候,她多想听一句亲人的安慰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