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闻诺吃完新学期的第一顿晚餐,白轶轶故意粘着他,直到宿舍快关大门才往回走。
回到宿舍必须要集中精神面对那张漂亮扑克脸,让人好不沮丧。
她深呼吸,给自己打气,然而推开门进了房间,里面却黑灯瞎火,一片安静。按开手机,却十点还没到,这玫瑰就睡觉了?
她只得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慢慢拧开床头台灯。
暖黄色的光晕微微照亮了房间,她仰头一看才发现,玫瑰的床是空的。
她高兴得“哈”的一拍手,大声打开音乐,跟着节奏晃去卸妆了,这分钟的宿舍只属于她,可劲儿造,自由。
可是待到收拾停当,戴着睡眠面膜躺在床上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看过的鬼片听过的鬼故事排着队跳到脑子里吓她,她蒙着被子瞪着双眼,监控着这无声的黑暗。
认认真真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白轶轶心里直发毛。
那些悉悉索索又忽然全无,只听得门把手发出轻微响动,她吓得在被子下面缩成一团,心里面早爸爸妈妈闻诺哥哥的乱叫了起来,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是玫瑰回来了。
她用手机的亮光照着,毫无声息走了进来,脱掉鞋子爬上/床,关手机,整个行动既快又轻。
白轶轶侧躺着假装熟睡,虚着眼睛把她这一切举动都看在眼里。
她是怎样进宿舍大门的?翻墙?贿赂舍监?还是她就在宿舍楼某个角落里鬼混到现在?
不得而知。
白轶轶瞄了眼床头的夜光时钟,这时已经快凌晨三点钟。不一会儿听到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带着一万个问号,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渐渐的白轶轶发现,她不知如何和新室友相处的焦虑完全多余,因为她根本连与她相处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早上起床时,应玫瑰已整装待发准备去上课了;而回到宿舍后,她通常都是立刻重新收拾出门去;晚上不用提,白轶轶睡得迷迷糊糊时她都还没回来。
她像一阵龙卷风,来了又去;她又像磁铁的另外一极,与所有人都保持绝缘。她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西,并不是一般漂亮女孩的高傲;而是成天介不见人影的忙碌,和这忙碌里道不明的古怪神秘。
在白轶轶这样耐不住寂寞的女孩看来,她是个异类。
这一天明明风和日丽,白轶轶却百无聊赖一个人在宿舍玩电脑。
闻诺像真正的白马王子,及时前来解救。电话接通,她只听得对方兴奋的声音:“txtt的全新系列轿跑发布了!你明天跟我一块儿去发布会,有空么?”
她往床上四仰八叉一倒,懒洋洋道:“当然有啊,我最有的就是空了嘛,一个人住着一个人玩着,能不空嘛,去!”
话是懒洋洋的话,可出席这样的场合,白轶轶是从没输过的。
第二天闻诺到她楼下来接她。她迈着一字步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高高梳着马尾,穿着桃红色一字领的连衣短裙,像个被精心保护的瓷娃娃。耳垂下银线串着泪滴一般的银色珍珠,随她走路的节奏娇俏的晃动着。
她施施然的走到闻诺面前转个圈,撒娇的问:“好看么?”
闻诺笑而不答,拉住她往停车场走,她没得到夸奖,便蜜蜂般围在他身边问个不停,沿路留下一对璧人好看的背影。
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杯影交错,以txtt新款轿跑的定价,这无疑是富豪和幸运儿的聚会。满眼的珠光宝气,让人有些晕眩。
txtt别出心裁,以t台秀的方式揭幕新车,来宾们在加宽t台两侧入座后,现场暗了下来,五色聚光灯打在铺满羽毛的t台上。
音乐一响,黑色的txtt轿跑便沿着t台缓缓的驶出,台上厚厚的羽毛轻轻扬了起来,像梦境一般。车驶入t台前端的圆形平台后停了下来,台下的来宾们都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白轶轶是好奇宝宝,虽然常常陪闻诺参加类似活动,也觉得新奇极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子。
主持人从副驾驶走下来,车模也优雅的从驾驶座出来了,摆好姿势站定在车头,紧接着那圆形平台开始缓缓转动,主持人配合着背景板的投影开始讲解汽车性能。
待车模站着的那边转动到白轶轶所坐的方位的时候,她不由得慢慢长大了嘴巴。
站在车左侧面带着微笑的高挑车模,正是她的新室友应玫瑰。
大约是为了反衬汽车黑色金属漆的硬朗质感,她穿了雪白的紧身礼服裙,漂亮的线条一览无遗,裙摆密实缝缀着同样白色的羽毛,异常柔和纯洁。
最让白轶轶不舒服的,是她的脸。
她脸上挂着优雅妩媚的笑容,虽有些职业,但那却是白轶轶在学校里一次也没见过的。
原来冰山一样的美人并非不会笑,只是吝啬;只是她的笑,现实得很,是要发挥作用的。
白轶轶张着合不拢的嘴,呆呆的看了她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回过神来,拉住闻诺的衣服,用力扯了扯,凑到他耳边:“这个就是应玫瑰!”
闻诺听了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真是应玫瑰?你没看错?”
她捣蒜般用力点头:“我都不敢相信是她,天,原来她也会笑。”
闻诺略沉吟了一下:“没想到你室友在做车模,她还挺本事,一个学生,txtt新车发布会的车模都能做到。轶轶,你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好。”
白轶轶撇撇嘴:“都不用你说,我自然就跟她保持着距离呢,你忘了,她根本不稀得理我。”
揭幕式结束后的酒会上,白轶轶陪着闻诺四处走动社交,笑得脸都僵掉。
她生平最烦这类无用的应酬,只觉得是人生最大负累。被捧在手心里的女人,都有任性的资格。不必做不爱的事情,因为优渥的条件是她们不做的底气。
白轶轶便是其中一个。她干脆离开喧哗出去透口气。
走到门口,看到几个公子哥儿围作一群,一边吸烟一边有说笑。
她皱皱眉,往反方向躲了几步。
夏末的夜晚空气带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她贪婪的吸了几口,只听得那堆男人里隐约传出清脆的女性笑声。
执绔子弟的气息,她太熟悉了。他们最爱围追堵截猎物一般围着漂亮女性,回过头便弃之敝屣。
可这根本就不打紧。
因为现在年轻的漂亮女人们,早早就扔了那份“浪子只为我回头”的期待劲儿,只管揣着聪明扮糊涂,拿到好处便没白给,谁也不欠谁。难道还指望着男人有钱便要上赶着以身相许吗?别开玩笑了,剩下的青春美丽都不能浪费。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那一小撮人望去,却才发现,他们中间,站着的是应玫瑰。
她的礼服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妖妖娆娆和那群人有说有笑。
白轶轶看着玫瑰那副样子,越看越觉得她简直眼角眉梢全是喜庆。轻佻,廉价,不自爱。这样的词儿一串串从白轶轶心底往外冒。
她站在原地耐心看着,等着,直到那群男人都散开时,才大声叫住应玫瑰。
玫瑰回过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紧接着就是尴尬。
扑克脸也是有表情的。白轶轶一边放慢速度朝她走去,一边玩味的看着她的脸。
她带着点得意,故意欲言又止的站在玫瑰的面前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果然玫瑰没忍住:“你怎么在这儿?”
这瞬间她心里的暗爽无法言喻,像轰轰的放着漫天烟花,她笑笑:“陪我男朋友参加发布会。你呢?哦,对。你做车模,我差点忘了。”
“那就麻烦你只当做没看到。”
白轶轶秀丽的眉毛用力往上一挑:“怎么当做没看到?分明就看到了。顺便说一下,你刚刚和他们聊天我也看到了。跟他们这样的男生就那么多话说?跟我们女生住一起你都没话说呢不是嘛?”
玫瑰并不掩饰,干脆的说:“打工而已,你想太多。不耽误你,和你男朋友玩得愉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白轶轶追上前一步,快速说道:“所以每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也是去打工了?也是做车模吗?还是打别的什么工?”
玫瑰听她这么一说,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毫无表情定定望着面前得意洋洋的人:“白轶轶,一个人有一个活法,我不像你。我干什么活做什么工,都不关你的事,只麻烦你不要多言。”
头一回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白轶轶一个激灵,只觉浑身不舒服。
这两个回合下来她却学聪明了,并不直接回答玫瑰,笑眯眯的:“我爱说什么便说,我觉得这也不关你的事。”说完就抢在玫瑰的前面往厅内走去。
闻诺正好走出门来,看到白轶轶面带笑容哼着歌儿迎面过来,就问她:“傻乎乎的高兴啥呢?”
白轶轶把刚刚在门口遇到应玫瑰的事和他讲了一遍,闻诺听了皱皱眉:“你招惹她做什么?回头去申请换个宿舍算了,别跟她住一起,申请好我立刻来帮你搬。”
白轶轶一听,大呼不要,闻诺用手点她的脑袋:“你不是讨厌她?还非要和她同一屋檐下煎熬?”
她笑嘻嘻的抱着闻诺的手臂说:“□□不是说么,与人斗其乐无穷。你可别以为我头脑简单,我现在开始体会到这种乐啦!”
她伸手把肩膀处的裙子理了理,挺直背,双眼弯成新月的模样,“跟我作怪,哼,我这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