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这些天陈潇婕一个人呆在家里,陪着肖安玩耍,吃饭,更多的是在发呆。她的脑袋里面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她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她把自己关在这栋房子里,拉上所有窗帘,固执的把自己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肖安,她或许连卧室都不会出,就这样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安安静静的也很好。
肖泓也并没有回来,她不知道田英现在的状况,也并不想知道。甚至她都开始遗忘了肖安生日的这个事情。虽然还有半个月,但谁都不再提起这个事情,谁都没有心情。大家似乎都忘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肖安快要来到这个世界。
她开始明白辛怡的想法了,如果这个孩子不能受到家里面所有人的喜爱,那么他的出生未必会是一种幸运。
不过没有关系,至少她们家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的。至少她,还是把这个孩子当成宝贝的。
肖泓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他的面容很是疲倦,下巴上好几天没有刮的胡须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脸上,显出一片青色。他的头发很乱,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梳洗过了。他的脚步很是沉重,还带着些许的烦躁。
他们视线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发愣。然后,两个人都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们再看对方的时候只觉得有些陌生,特别是陈潇婕,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话。
肖泓的衣服破着,袖口已经有些脏了。他顿了一下,眼睛里面有着犹疑,最后先开了口:“你……那天还好吗?我这几天在医院照顾我妈,没时间回来照顾你,对不起。”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肖泓在说些什么“照顾你妈是应该的。”
肖泓抿了抿唇:“我回来拿些换洗的衣服。我妈她……坐了手术身体不太好,是剖腹产,有些出血,身体有些遭不住了。我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那边又还有个孩子,我必须得在旁边照顾着。”
陈潇婕点头:“我知道。”
剖腹产的痛苦她是经历过的。
肖泓犹豫着:“我要为我妈那天的行为向你还有你妈妈道歉。我没能及时拦住我妈……你妈妈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陈潇婕点点头:“还好。没什么大事。”
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们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对话里面出现了陌生和疏离,甚至还有些客气。他们面对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没有办法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半晌,肖泓摸了摸鼻子:“我去洗个澡,身上好几天没洗,有些不舒服。童童睡了吗?”
陈潇婕点点头,没有说话。
肖泓转身往卧室里面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那天……你和志斌,你们去哪里了?”
陈潇婕有些不解:“他送我和我爸妈回来就离开了。”
肖泓也点点头,仿佛只是随意一问一样:“哦,这样。”
水声哗啦啦的从卫生间传出来,陈潇婕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说不出一句话来。小区里面还有散步的人低声交谈着,小区外商铺里人声鼎沸,一切都显得那么热闹。陈潇婕那句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的离婚在嘴边转了又转,却始终没有办法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她不知道原因。
她觉得自己是想要离婚的。这样的婚姻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只剩下痛苦和挣扎了,他们每天面对的,不再是他们的恩爱和美好,而是**裸的现实。他们现在不过是在不停的消磨他们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害怕,害怕她们最终连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消磨殆尽,只剩下满地苍夷。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创造过美好的回忆了。而那些被他们珍藏的过去,又经得起多少次的碰撞与磨灭?婚姻是需要积累的,而他们只剩下消耗。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她想要离婚的决定是正确的,可纵然理智这么说,感性却让她没有办法如同她想好的那么前进。
九月的夜风还夹杂着一丝闷热,陈潇婕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脑袋又渐渐的发空。
隔壁有人在放歌,王菲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传到耳朵里,歌声时近时远的传过来,空灵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欢离合。她听到歌词里面说:“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陈潇婕觉得她心底是有惶恐的。无论她想得多么好,多么有理由,可她说不出,做不到,就一定是有所惶恐的。
陈潇婕觉得她似乎是困了,这些天无数的想法,无数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中转过,让她没有办法安然入睡。可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和王菲温软的声音,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泛起了困意。她似乎真的是累了,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和肖泓的关系变得尴尬了起来,他们不再是以前那对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他们变得生疏而默然,甚至连说一句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肖泓有没有这样的感受,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她应该去问个清楚,或许肖泓也觉得他们应该分开。那么她就没有必要这么纠结了。又或许他们应该为了肖安就这么过下去,这么尴尴尬尬,沉默无言的过下去,挣扎在这段婚姻里面,彼此折磨,不死不休。
她觉得她真的是累了,她甚至有些抬不起眼睛来,这些天的焦虑,愤恨,犹疑,痛苦让她没有办法安然入睡。而她刻意的绝世隔绝,更让她偶尔的睡眠变得惊浅。
她迷迷糊糊的朝窗户外面看去,夜空中一片黑暗,甚至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没有一丝光亮。
王菲还在低吟浅唱着,而她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唱些什么了。
“小婕?”她似乎听到肖泓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没有精神再去回应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只想要睡觉,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她所有的思绪都从她的脑袋里面被赶出去了,剩下的只有浓浓的睡意。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她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面拿着结婚证,身份证以及户口本。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田英突然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凶狠的对她说,你快和他离婚,我早就想要你们离婚了,今天终于如愿了。
她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徐清菊又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说,你怎么还不离婚,他家里面都这么对我们了,你还在考虑什么?你已经过得不快乐了,这样的婚姻不要也是应该的。
她心想,是啊,她是要离婚的。于是急匆匆的往民政局里面走,肖泓早就在里面等她了。她走过去想要领离婚证,肖安却又突然出现了,已经是大人的模样,指着她质问,为什么她要离婚?为什么她要让他变成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为什么她非要让他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面长大?
她只觉得心里面一阵心惊,几乎要冒出冷汗来。画面却又突然变了,肖泓站在她面前,冷漠的看着她,问她,你现在满意了?为什么非要离婚?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要了吗?当初我们那么相爱,为什么如今她却非要同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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