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少隐紧闭眼睛再睁开,静止的花纹又再次转动起来。再紧闭又睁开,这回竟然顺时针和逆时针分两层转动了!
泪水忍不住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细细看天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旋转的星空了。
见皇少隐一动不动像是被吸去了魂魄一般,皇直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刃伯悄悄来到皇直人身边,低声请示说:“主人,要不要我趁机干掉他?”
皇直人抬起手说:“不必了,他现在已经形同废人,也许不多时就会喷血而亡,或者变成疯子。毕竟这样的结局咱们见得多了。”
刃伯点头退到一边,作为家族的忠仆,他自然知道,这些族长们,秘密找了无数死士去挑战天目碗的魔力,而他们自己却只是装做自己挑战过了而已,其实尝试都不敢。
所以看到毫不犹豫就盯着天目碗看的皇少隐,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崇敬。
别人无法窥探到皇少隐此时的内心,自然也无法了解他的震惊。
他真真切切的进入了“碗”中的世界。
刚进入碗中世界的时候,像是漂浮在宇宙之中。大大小小的光球一边自转一边围绕着他旋转,就好像他才是一切的中心。这种体验叫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膨胀。同时又因为漂浮的无力,使他惶恐不安。两种极端相反的情绪挤压着他的心脏,使他不自觉的又哭又笑情绪失控。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他觉得降落在坚实的土地上。膨胀和惶恐都消失了,他的情绪再次回归自己的控制。
冷静下来,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从没人能知道天目碗的秘密。不可否认,意志力稍微薄弱点的家伙,只经历刚才的那一切恐怕就会突发心脏病而死。
不过显然他皇少隐坚持了过来。一想到此忍不住还有点沾沾自喜。
但很快,他的庆幸便荡然无存。他发觉自己像是置身于粘稠的液体中,呼吸都十分费力。四周的黑暗像柔韧的网包裹着他,叫他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只能蜷缩着。
是被什么怪物吃进胃里了吗?他想。
不管怎样不能坐以待毙!他试着念咒,召唤式神或者五芒星。但都没有任何动静。也许这是一块被禁止施法的区域。
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亮,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朝前方艰难的爬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距离,但粘稠的液体灌进了鼻腔,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叫他的四肢愈发无力。
就在他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亮光被扩大了,像是尖刀划开幕布的样子,一下子从点扯开了一个三角型的平面。
光亮就象征着希望。他又有了精神,奋力的朝亮光爬去。
身后一股热浪涌来,他几乎是被浪头冲出来似的。从黑暗到光亮,叫他短暂的看不见东西。等他的视野慢慢的恢复,才发现自己躺在血泊里,旁边躺着一个被剖开肚皮的女子。
他想站起来,但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胳膊和手在眼前挥舞过,竟然是婴儿般大小。
身上的血液凉了下来,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发抖究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他想看看自己“母亲”的脸,却只看见一双男人的手用刀割下她的头颅,扔到屋外去了。
头发遮住了面孔,她什么也没看见。
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难道他死了又重新投胎了?他脑子里有无数念头闪过,还没有来得及想别的,就感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他闻到男人手上的血腥味,也看到男人手上滴血的匕首。最后才是男人的面孔。
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英俊的面孔。特别是下巴中央的凹痕很有特点。皇少隐几乎立刻就能确定,这是自己父亲年轻的时候。
这么说?自己刚才目睹的是父亲杀死母亲的一幕?
皇少隐不确定这究竟是天目碗创造的幻境,还是一段真实的往事。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无能为力。
这时,年轻的刃伯从屋外走进来对他父亲说:“主上,您准备如何处置……小公子?”
他父亲眼睛瞥向院子里挖好的坑说:“埋了。”
于是,母亲的尸体被粗鲁的扔进了坑里。他看了一眼父亲的眼神,正巧父亲也在看他。他们目光相对的一瞬间,父亲的神色突然变了,“……妖怪。”
不知是不是他成熟的眼神吓到了父亲。总之父亲将还是新生婴儿的他扔进了坑里。
母亲的身体还残留着温度,这感觉让他稍微好过了一些。他蠕动到母亲的胸口,找到奶大口吃了起来。不知为何,这混着血腥味和土味的液体格外好喝。叫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母亲的奶水被他吸光了。他知道死人不会再产生乳汁,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口粮了。尸体凉了下来,寒冷再度侵入他的皮肤。就算他有再顽强的意志,也始终是个小婴儿啊。
看来,再怎样,他都会死在这里吧?
母亲的头颅就在离身体不远的地方。头发遮住大半张脸,但露出的嘴以及下巴仍旧十分美丽。
不是狐狸啊……他有气无力的想,自己到底还是人类的孩子么?
头颅的黑色头发一点点失去色彩,变成了白色近似于透明的颜色。而且这些白色丝线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开始舞动。
母亲翻白的眼睛忽然恢复了正常,被斩首的脖子部分也长出了一些白色的绒毛。
他想起自己身上有愈合作用的白丝线,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由来。可笑自己还以为是凭空出现的,其实是来源于母亲啊。
不过母亲身上的白丝线,可没他是成人的时候那么快。照这个速度下去,等母亲的头跟身体连接在一起,他早就冻死了。
母亲看着小小的他露出喜悦的笑容。温暖幸福,像是阳光照耀的感觉。
他很想叫一声,怎奈声音出口是婴儿的啼哭,还是不怎么有精神的那种。
也许会死吧……不管是死了就能从天目碗里出去,还是彻底的一死百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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