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就这样回了家。
冬天的冷风在山路上穿梭。她躲在剑大哥的臂弯里,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到家之前,她搓红了脸。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些,叫剑大哥化成一尺长的小剑藏起来。
回到家里,她只是对舒掌柜说,师父要离开金陵了,自己学得也差不多了,正好回家来帮着他打理铺子。
舒掌柜上次生病就见识了舒心的能力,女儿回来自然是欢喜极了。至于墨先生,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舒掌柜自然是能看得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分的去留凡人只有接受的份儿。
金陵城国民政府的一位官员前些日子登门造访,说是为了重振金陵六朝古都的风气,特别想要举办一届古董鉴赏大会。博得头筹的人可以白得一件古董宝贝。
乍一听那些落败的人没有什么好处,但实际上却多了展示自己的机会。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金。说得就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金子才是硬通货。所以,这会儿古董市场低迷的不得了。大批古董都被古董贩子卖到海外去了。
有了政府支持这次大会,对舒掌柜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但他也有自己的担忧。中国人自古都是财不外露的,他很怕民间没什么人响应这件事。
但当他听说第一等的奖励是天目碗的时候,立刻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古董圈里早就流传着天目碗的传说。有个去过日本的同行想买来日本企业家收藏的那只,被明白的拒绝了。但他还是有幸亲眼隔着玻璃远远瞧了一眼,唯一的感觉就是能被誉为日本“第四国宝”自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舒掌柜想要亲眼见识天目碗的理由很独特,这个理由跟舒心有关!
于是他积极在行当里奔走周旋,说动不少老板协力参加。有的愿意出些宝贝参赛,有的愿意以公道价格收购民间的宝贝。一来二去,大赛的声势还真就起来了。他想着只要被自己人赢得天目碗,自己至少就有机会亲眼一见了。
其实,民间也有众多百姓或者逃难过来的人,手里有那么一两件传家宝。有这次大赛,一切摆在台面上,他们就不怕被奸商宰一刀了。
有那吃不准自己宝贝是真是假的,也趁机叫掌柜的们掌掌眼。如果万幸值钱了,要么当场卖了,要么赶紧隐姓埋名换地方,免得惹事。
金陵城国民政府给予最大的重视和支持。征用城中心最著名的大饭店,以歌舞厅作为选宝地址。舞台围起来,叫诸位老板依次坐了。每一位持宝的百姓,从东边上台叫各位老板依次看了。
如断定是假货就直接从舞台西边带下去,绕后门走人。如果是真的宝贝且有人看上,就当场竞价价高者得。若是真品又不想卖的,自会有便衣警察护送回家。不过这样的人是少数。
照着这个思路,大赛刚展开几天,各大古董店就收到不少好宝贝。许多百姓只为了卖钱,根本没打算比赛。
大多数掌柜们也是满意的,虽然要求给价公道,少了一些赚头,但收货的效率却是前所未有,反倒节省了一些成本。
舒掌柜作为主办之一,每天忙着协调各种关系,根本没有闲暇鉴赏古董。他有点眼馋其他店面都趁机抢货,暗中叮嘱舒心多收点东西进来,并有意无意地将参赛的意愿透露给舒心。
舒心离开此山中后,每天只要思路停下来就会想起墨先生。她巴不得自己忙得不停,好少些时间胡思乱想。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上山学艺,学到的知识却是实打实的。经舒掌柜考过几回,确定她已经初步具备独当一面的实力。她的弱点在于纸上谈兵的成分偏多,见到的实物太少。有大赛这样一个长见识的机会,对初出茅庐的舒心来说再幸运不过。
开赛两天以来,舒心小心翼翼的甄选着古董,见到很多假货,也有一些真品,但没有让她动心的。看着别家老板都跟捡到宝一样迅速将东西收入囊中,她心里未免也有些着急。
舒掌柜见了那些古董,不可否认舒心的眼光确实蛮高。但他还是支持舒心宁缺毋滥的选择。毕竟凡品拥有得再多也会心有不甘,但珍品有一件就足够了。
大赛第三日一早,舒心又是第一个上了舞台准备着。悄悄绕过来的时候,她瞧见大厅舞池的临时座位上已经坐了密密麻麻的人。其中不乏一些黑市贩子想要截胡,正游走在人群中小声说着“出去谈谈,出去谈谈”。
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卖主们大多乔装打扮。稍有些钱的,带着西洋舶来的假面具,不太讲究的直接套着抠了洞的麻袋就来了。
装宝贝的器具也是各显智慧。有小件如首饰玉坠类的,根本看不出带着没有;稍大一点多放在一般公文包或者女士手包里,也瞧不出来;更大点的有放点心盒子里的,还有放鸟笼子里的。鸟笼好拿、还遮着块布,确实很不惹眼。
开赛第一天有个拿鸟笼的老头儿懵懵懂懂的登台,打开鸟笼一看竟然是一只真鸟。他说看见好多溜鸟的过来,自己也没问什么事就进来了,结果闹了笑话。
更大件的就不好拿了。有个自称手上有金缕玉衣的黑道大哥竟然叫人扛了一口棺材进来。里面除了尸体是真的,所谓的金缕玉衣真是惨不忍睹。要不是有官兵撑场,这样的混混还真不好打发。
舒心细心的给各位叔叔伯伯沏好茶,便在自己最靠边的位置落座了。等到了快九点的时候,其他老板这才陆陆续续地走进来。
挨在舒心边上的是董掌柜。他的店铺实力较弱,自然不能占中间的位置。能挨着舒心而不用看其他老板的脸色,他也很是高兴。加上前一段时间墨之白和舒心还去过他店里,他与舒心也算面熟。
这不,才一进场他就对舒心说:“对了,小舒心呐。你这次坐镇赏宝大赛,你师父会不会下山来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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