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掌柜后来整顿产业,多多行善,成了金陵城最德高望重的商人。此乃后话。且说他确实履行和墨忘的约定,隔三差五就上此山中来饮茶。
过了两年,墨之白拎着行李去欧洲游学了。没多久墨忘的仙颜突然老去,很快就跟他不相上下了。
某一天,天上下着细雪,他到此山中喝了一遭热乎乎的茶,拿起他的油纸伞准备下山。
墨忘突然交给了他一件棉斗篷叫他带上。舒掌柜一身棉袍,本不觉得冷,但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就裹着出了门。
山上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像淡淡的山水画卷,看得人心旷神怡。约摸走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睁大眼睛一瞧,前面的山路上有个大红色的襁褓!
襁褓周遭围了几只野兔松鼠,不知是不是想尝尝里面小婴孩的味道。舒掌柜急匆匆跑过去,把小兽远远赶走。
只见这个襁褓之中有张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正在发出洪亮的哭声。
舒掌柜笨拙地抱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孩子出生的时候自己抱孩子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亲亲。他想起自己的棉斗篷,正好脱下来,把襁褓塞到帽兜里,其余部分卷起来还够裹两层。
小婴儿暖和了,逐渐停止了哭泣,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舒掌柜看。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好像黑葡萄一样,舒掌柜越看越喜欢。
他想都没想,立刻抱起来回了此山中。
“道长道长!我来了!”
他边跑边喊,声音像是年轻了十岁。
山门应声大开,墨忘的声音远远传来,“恭喜舒先生喜获麟儿。”
舒掌柜美滋滋的脱鞋进了屋,扑通一下又跪在墨忘面前,“道长在上,您要是再说自己不是神仙,我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了。”
墨忘笑意更盛接过被裹成粽子的襁褓,仔细端详着说:“这面相极为富贵,舒掌柜好福气啊。”
他急不可耐的层层拆开,突然手停在半空。
舒掌柜凑头一看,这小娃娃竟然是个女孩。”
墨先生闭着眼又一层次将襁褓包好,却小声嘟囔着:“怎么是个女孩呢?”
舒掌柜连忙接过孩子,心肝宝贝似的抱着摇了摇,“我早就想要闺女了,来了正好,什么都好!”
墨忘暗自又掐算了一番,终于摇了摇头说:“天机难测,我不算了。”
小婴儿忽然扭动了两下又啼哭起来。
舒掌柜忙问:“道长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墨忘面露难色,“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婴儿,怎么照看早就忘光了。不如你看看是不是排泄了……”他说着颇为痛苦地扭过脖子,“我有点洁癖,见不得污秽。”
舒掌柜连忙又解开襁褓,查看一番说,“没有,干净得很。”他知道是女孩后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只拿手摸了摸。“有点潮,怕是在雪里放久了,劳烦用您火盆给烤烤吧。”
墨忘接过那红的的襁褓,又猜,“莫不是饿了?”
舒掌柜急得直冒汗,“这可坏了,我没有奶啊!道长您……”
墨忘连连摆手,“我自然也没有!”他为避免尴尬,赶忙拿条案上的镜子支架将襁褓挑起,放在火盆边。
“不是,”舒掌柜从没见过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我是问家里有米汤么?”
墨忘诧异,“米汤行么?”
“山下穷人家的孩子若是没奶喝,都喝米汤。”
墨忘立刻站起来说:“等我去熬一碗。”
说着衣衫带风的走了。
舒掌柜抱着小女娃看了又看,哭声也不觉得烦恼,反而爱的不得了。他喃喃的对小女娃说:“闺女啊,你一定是老天爷派来陪我的。你放心,爹有生之年一定好好照顾你。等下了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给你。”正念叨着,墨忘端着一只白玉碗,从里屋出来,忍不住笑道:“她才多大就吃香的喝辣的。你可不能乱养。”
说着用汤匙舀起一勺米汤,细心地吹了吹又尝了尝,然后递到小女娃嘴边。
小女娃还真是饿了,闻到米汤的香味立刻张开小嘴吸允起来。
她一次只能喝一点,墨忘就不厌其烦的重复舀,吹,喂的过程。这一味就喂了半个时辰,一碗米汤都见了底。
舒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夸赞道:“闺女你可真能吃啊。不过没关系,爹攒了一辈子的钱都给你,供得起你。”
墨忘在一旁说:“不如请个奶娘,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她恐有疏漏。”
舒掌柜一拍大腿,“我家管家近日刚添了儿子,正好连闺女一起喂。“
墨忘这才放心点头,“如此甚好。”
舒掌柜笑着笑着,突然呜呜的哭了。
墨忘没问,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个心满意足睡着的小女娃。
等舒掌柜不哭了又没心没肺的傻笑起来。
舒掌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长,要不请您给我闺女赐个名吧。”
墨忘皱眉说:“她生辰八字不祥,我还真算不出来。”
舒掌柜连忙摆手说:“就取个好听的便可。”
墨忘想了想,笑道:“看你宝贝她的样子,不如取单名一个心字好了。和你的姓一起凑成舒心,叫你后半辈子天天快乐,如何。”
“舒心,舒心。”舒掌柜听着喜上眉梢,对墨忘千恩万谢。
小女娃伸了个懒腰,又团起来继续睡了。舒掌柜看看天色,告别说:“我得赶紧带她走了,呆会再饿起来怕是哄不住了。我改日再带她来。”
墨忘笑着的说:“不忙,来日方长。”他想起襁褓还烤着,赶忙起身去拿,忽然双眼瞪圆了,一把将襁褓拽到眼前。
舒掌柜的只当他是看到秽物有些失态,可转念一想,那不应该扔得远远的吗?怎么还拿到眼前呢?
于是他关心的询问:“怎么了,道长?”
墨忘看了许久才放下襁褓,面色凝重的将里衬那面展给他看。
原来红襁褓里面是幅奇特的图案,深蓝发黑的深洞大小各异的铺满整个里衬。看上去像被虫子啃坏的红苹果,舒掌柜险些呕吐出来,下意识更抱紧舒心。他颤着声音问:“道长,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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