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静妃戒备地看着她。
“倒也没什么,只是看娘娘的语气,像是学过巫蛊之术?”
“本宫没有。”
听她否认地这样快,纸鸢笑容越发大了:“那娘娘如何得知我魂魄不全的?猜的吗?”
看着静妃不自然的神情,以及略有些局促的目光,纸鸢心中把握又大了不少,她娓娓说着,竟然一点都不慌张,还有些气定神闲的意味。
“娘娘竟然随便一猜就和玄学挂钩,不知道是不是听谁灌输了错误的思想,这样的人在娘娘身边,恐怕会误导娘娘啊!如果被皇上知道,肯定是会龙颜震怒吧?”
静妃看着面前这个宫女,只觉得身上泛起一层寒意,她很懂得拿捏人的软肋,不过两三句话已经将所有的利害摆在台面上,她的面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此放弃追究,要么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孰轻孰重,她自己掂量着办。
纸鸢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很是惬意地看着静妃陷入纠结。
其实她本不必揪着自己不放,她虽然不是正常人,却也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她要求不多,无非就是老实在这宫里,帮宣嫔达成心愿之后,想个办法脱身,就这么简单。
如果静妃真要整她,她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至少她手里还有当年吴司徒留下的把柄,算一算分量也不轻。
“娘娘考虑得怎么样了?”见她半天不说话,纸鸢懒懒地一抬眼睛问道。
静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宫女压制住,她本以为纸鸢在自己的逼问下会说出实情,现在反而自己却被将了一军。
她怨毒地看着那个不慌不忙的宫女,她被包裹在一袭深色宫装之下,显示出了不一般的气势,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为妃,竟然不得不看着她的眼色。
她堂堂先太后的侄女,当朝司徒大人的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静妃咬着嘴唇,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你胆子不小,你就不怕我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
纸鸢敛下眼眸,放低了身段,恭敬的模样给足了静妃面子。
“奴婢刚才所言不仅为自保,也为保全娘娘。如果娘娘要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
“你……”
“奴婢先行告退。”
纸鸢不顾她气得要死的神情,转身离开。
如果静妃识时务,自然不会再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事情一旦闹开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过看她的意思,就算不在这件事上找茬,也会在其他方面跟自己过不去,估计她以后的生活是不会风平浪静了。
纸鸢勾了勾唇角,也好,正好最近日子过得无趣,找点事干也不是不行。
她也很好奇,静妃身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大家闺秀竟然通晓玄学,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静妃看着她大摇大摆地离开,手下一用力,长指甲应声折断,指尖传来一阵钝痛。
“来人!”她喝道。
弗兰听到动静连忙跑来,看着她指尖渗出了鲜血,吓了一大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静妃也不理会,只冷冷道:“回宫。”
弗兰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看着静妃的举动脑中混沌一片,连忙打发小内侍:“快,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小内侍匆匆去了。
弗兰提了裙摆,赶紧跟上静妃脚步。
“娘娘,您慢些走,小心着点!”
福恩宫里。
宣嫔刚把胭脂的事情说给皇后知道:“臣妾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心机这样深沉,将下了毒的胭脂混入皇上的封赏里。”
皇后面色凝重,也没想到柔美人竟然如此大胆。
“采月。”
“奴婢在。”
“去浣沙宫一趟,说本宫请柔美人过来。”
“是。”
过了好久,柔美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臣妾给皇后娘娘、宣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今也是春天,路上雪早就化了,怎的走路还是那么慢?”
柔美人解释:“倒不是走路慢,不过是得了娘娘召唤,便精心收拾了一下,害怕面容憔悴入不得娘娘的眼。”
“最近没休息好?”
柔美人点点头:“吃得少,觉也轻,夜里常醒。”
芙如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皮肤的确不如之前白净娇嫩,泛着一丝疲惫和倦意。
“妹妹最近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要是叫皇上看见可怎么是好?”她说着就把那胭脂拿了出来,叫采菊送过去,“皇上今儿个刚赏了胭脂,本宫看着不错,就送给妹妹用吧。”
柔美人看着采菊手里的胭脂,倒抽了一口气。
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柔嫔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芙如神情自若:“妹妹脸色不好,这粉又香又细,能提不少气色。”
柔美人嘲弄地一笑:“这么好的胭脂粉,宣嫔自己怎么不用?”
芙如只是大方地笑着:“妹妹年轻,比我更讨皇上喜欢,好东西还是让给妹妹吧。”
“臣妾可不敢,我要是讨皇上喜欢,怎么没见皇上赏这宝贝给我?臣妾不夺人所好,姐姐留着吧。”说着推了采菊一把。
芙如看她的动作一点不留情,眼中神色变了变,轻盈地站起来,从采菊手里拿过胭脂盒,走到柔美人身旁:“妹妹可是在跟姐姐置气?”
“臣妾哪敢?”
“不是就最好。”她笑着,目光半分没离开柔美人的脸颊,然后不由分说地伸手拉住了柔美人的手,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将那胭脂硬是塞进她的手心。
“姐姐给你的东西,好好收着。”
四目相对,恍若有火星迸裂开来。
柔美人紧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芙如却是笑得散漫,一节一节将她的手指合拢,直至手掌与胭脂严丝合缝。她目的达成,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定,那边却发出一声尖厉的控诉。
“皇后娘娘,您看她——”
皇后皱了皱眉:“柔美人说话不可如此没上没下。”
芙如维持着自己的好人形象,心里却笑开了。她之前只知道忍让,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就觉得特别解气。看着柔美人活生生将脸皱成了肉包子,还真是有趣的很。她素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如今也该被收拾收拾,长点教训。
“妹妹可以擦上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好用了。”她无视她瞪着自己的目光,继续浅笑道,“不过皇上赏赐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
柔美人攥着胭脂盒就像一块石头,恨不得摔之而后快。她气得哆嗦,万万没想到宣嫔不但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还将其反送回自己手上,现在更是要逼着自己当面擦上这胭脂粉。
身后的宫女低声提醒:“美人,勿要冲动。”
芙如听到声音,不禁多看了那宫女一眼。
柔美人听到此言稍微冷静了些,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宣嫔娘娘的好意臣妾领了,不过臣妾现在脸上擦了粉,还是日后再用吧。”
芙如见好就收,也做了让步:“也好。”
不过这时,一直不做声的皇后却发话了:“柔美人脸色发黄,看来之前用的胭脂并不好用,你若是嫌之前擦过东西不方便,就去后面把脸洗了,况且本宫也好奇皇上亲赐下的胭脂有什么样的奇效。”
柔美人讶异地看着端坐在高处的皇后,脸色僵硬。
“娘娘就是一定要臣妾试了这胭脂,看看效果如何?”
皇后不置可否:“有什么问题吗?”
柔美人这下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是联合起来,要共同对付自己。她心里凉嗖嗖的,如至冰窟,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还有……
她眼睛一亮,忽然胸有成竹地望向皇后。
有一个秘密,也该是让她们知道了。
芙如看她脸色突变,心里不知怎的有种不妙的感觉。
“臣妾有一事欺瞒了娘娘,今日臣妾前来并未擦脂粉,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也知道她这一招是欲扬先抑,接下来肯定有重要事情要说,于是微微颔首,等着她下面的话。
柔美人扬起下巴,脸上染了些许骄傲之意。
她得意地看着芙如,顺带不敬地望了皇后一眼。
声音响亮而缓慢道:“臣妾如今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芙如倏地坐直了身体,难以相信地望向她。
什么?她竟然已经……有孕了?
皇后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错愕,余光看了芙如一眼,复又凝着柔美人。
“本宫竟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的喜事?”
“之前胎像不稳,臣妾自然不敢随意上报给娘娘,如今太医已经确认,臣妾就不怕了。”
芙如心潮难平,看着春风得意的柔美人,觉得嘴巴里一阵苦涩,更加不是滋味。
想不到这后宫中第一件大喜事就这么落在了一个美人头上,她颓然地坐着,强颜欢笑道:“那还真是恭喜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