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雄看罢那孽物之尸,顿感一阵惊恐。你看那孽物生的,身长过两丈,身上疙疙瘩瘩如同披甲,四爪锋利如刀,血口尽是凶牙,似鳄非鳄似蛟非蛟,这孽物乃称“蛟鳄”。乃是海中一种孽物,生性凶猛,善吃活人。小英雄心中后怕,心中暗道:“若不是自家中出来之时,随身带了两颗稀罕宝贝,要想除此孽物定是难上加难啊。”
此时一人挤到无忧身边,乃是阿部仲麻吕,蛟鳄上船之时,他本欲迎杀,无奈被那孽物一吓,也躲了起来。若非无忧除害,只恐此时他也丧了这条性命。
阿部仲麻吕拱手道:“全兄弟果真英雄,实令人佩服不已。在下有一事不明,慌乱之时我见你将一个铁球丢进这孽物口中,一声闷响之后,它便痛苦不堪,不知那是个什么宝物?”
无忧笑道:“阿部兄过谦了,这哪是什么宝物,乃是我家外公巧制的一宗暗器罢了。”
阿部仲麻吕听罢,更是一头雾水,赶忙道:“哦……暗器?恕在下孤陋寡闻,我知暗器虽有多种,多是巧簧机关、袖箭飞镖之类。但我见全兄弟用的那件宝物着实厉害,胜这些暗器百倍不止!”
无忧道:“这暗器倒也有个名字,唤作‘霹雳火雷’。说起此物与中原还有些渊源,当年西域人自中原学的火药之术之后,在西域各邦广泛流传。我外公专爱研究这蹊跷之物,这‘霹雳火雷’便是他老人家亲手制成。我临行之时,偷偷带了两颗在身边,以为不测之时使用,没曾想今日倒真的派上用场。外公对我说,此物威力出奇,不到危急关头不可轻用。我也不曾想到这‘霹雳火雷’威力竟如此之大,今日一用,方才知晓其威力。另外一颗我需谨慎使用才是。”
阿部仲麻吕听罢,不住点头称赞。又到那蛟鳄尸身近前看罢一番,他只识的这是条鳄鱼。
阿部仲麻吕道:“好大一条鳄!我知此物多生于江河湖泊之中,缘何这海中有这孽物,且如此之巨大。让人好生不解。”
无忧道:“阿部兄有所不知,这孽物虽多生于江河湖泊,但却有一种生长于海洋之中,称之为“蛟鳄”,也被人称之为“蛟龙”。我随父经商之时,就曾在海中见过,只是没这么大罢了。”
阿部仲麻吕点头道:“喔…..原来如此,全兄弟虽然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又有一身好武艺,让人佩服。”
众人正在议论之时,就听胡鲁汉叫道:“小主人快些来看,这是什么?”无忧赶紧上前观看,只见这只蛟鳄脖颈上系着一只颜色通红的大海螺,这只大海螺用一根皮条子打了个死结,牢牢系在蛟鳄脖颈之上,显然是被人系上的。
“难不成这只蛟鳄是被人豢养的,不然为何有海螺系在它颈上。”无忧对此疑惑不解。突然间无忧想起一件事来。那蛟鳄作孽之时,好似远处有螺号声响起,那螺号声高低不平,起起伏伏,只是当时太乱,谁也没有在意。无忧把弯刀拽出,将蛟鳄颈上的皮条子割断,把那只大海螺托在手中,细细观看。其他人也凑过来好奇的看着这只海螺。
这只海螺单看外表与一般海螺无异,也只是个头大了许多罢了。但细看,明眼人便能看出其中门道。这海螺壳上有几个孔,这几个孔大小不一,但却排列整齐,小孔边缘平滑,像是被人钻出。无忧心道:“这些孔莫非是做传声之用。”想罢,无忧把这只大海螺递给胡鲁汉,对他说道:“糊涂蛋,你用最大力气朝这海螺吹气试试。”胡鲁汉把海螺托到嘴巴,用力一吹,这海螺发出高低不等的声音。果然不出无忧所料,这海螺正是传声之用。
无忧对众人说道:“这个大海螺果真是传声之用,只是怪了,当时大乱之时,海面确实有螺号声响起,但却是在远处传来的。难道…..难道蛟鳄颈上的这只海螺是收音用的。”无忧伸手一拍自己脑门,恍然大悟,赶忙说道:“我明白了,这只蛟鳄是被人操控的,那人用螺号发音,这只海螺便有回应,蛟鳄随着那人声音指令来作孽。好厉害的角色啊,这蛟鳄本就是个冷血之物,竟然能被人豢养,且又能受那人指挥。天下果真有高人啊,真不知是何人有如此能耐…..”
正当众人聚精会神听无忧猜断之际,忽听“啊”“啊”两声惨叫。众人赶忙扭回身朝惨叫声望去,不堪则可,一看众人登时大惊。只见两个兵士已经人头落地,倒在血泊之中,只见死尸,不见凶手。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免让人又是一阵惊乱。这真是余悸未消,又起祸端。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船上有奸细不成?”多治大使怒喊了一声,分开众人,往前几步到了死尸近前。看到这惨绝一幕,大使不由痛断肝肠,哀声道:“我奉天皇谕旨带队使往大唐,眼看大唐将至,没曾想却出了这许多祸事,莫非是天要绝我不成。就算我能全身苟且而回,我又有何面目见这些死难之人的父母妻儿,我有愧皇恩啊,呜呀呀啊……”多治大使捶胸顿足唉声连连。众人之中也多有掩面而泣者。玄昉等僧人走到死尸近前,盘膝坐在甲板之上,为死者念经超度。
阿部仲麻吕叹气道:“唉…..本以为灾祸已平息,却又折损两人性命,这…..这也实实太惨了些。这又是何物所为?难道这船上有厉鬼不成?”
无忧道:“阿部兄说的哪里话来,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厉鬼,就算有,我也不惧它。阿部兄,你看那死者颈部切断位置,十分平整,显然是被利刃瞬间削去,这定是高手所为之。这高手肯定就隐藏在我们身边。”说完,无忧手按刀柄,心中警觉,扫眼看过周围,如有动静,便可提刀相迎。胡鲁汉拎着那条混铁棒靠近无忧,他把大棒一横,摆出保护主人的架势。
阿部仲麻吕越发的佩服这个少年,心里道:“这个全兄弟,虽然年纪轻轻,不只是胆识过人,而且机警聪慧,我虽然长他几岁,却远不如他。”
无忧左右环顾片刻,悄声对胡鲁汉说道:“糊涂蛋,我说你听,不要搭话!”
胡鲁汉最听无忧的话,无忧不让开口,他便不开口。他把嘴巴闭紧,只是点头。无忧把嘴巴往胡鲁汉耳边贴的更近些,附耳说道:“你往船身中间那条最高桅杆上看。”
胡鲁汉扭头看看桅杆,上面除了风帆之外,别无他物。他扭回头疑惑的看着主人,不知主人让他看什么。无忧道:“上面是不是只有风帆?”胡鲁汉点头示意。无忧接着又道:“你看那风帆背面第三节位置,帆布略有凸起,凸起之处微微有些异动。我敢断定,定是有人伏在上面,杀那两个兵士之人定是他。现下大家正在慌乱之际,无人注意到他,他也没注意到我俩。你我暂且不要惊动旁人,以免打草惊蛇。稍后你挪到那桅杆附近,我上去打他下来,你把你那铁棒收起,千万不可打死他,抓个活口,好问些话。听明白了吗?”无忧拿眼一瞪胡鲁汉,胡鲁汉连连点头。无忧用手一拍他后腰,暗示他悄悄过去。胡鲁汉把混铁棒背好,慢慢挪步过去,到了桅杆几尺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这时船上众人皆在惊恐和哀伤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无忧主仆二人的举动。
见胡鲁汉到了有利位置。无忧暗使一口丹田气,把双脚一瞪,展开双臂,如同飞燕一般“嗖”的一声,腾起一丈多高,稳稳落在柁楼之上。随即双脚又是一瞪,身形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如同猿猴一般飞身上了风帆。到了风帆之上一只手抓住帆布,一只手握拳猛力朝着帆布一击。就听“嘭”的一声,一个黑影顷刻从风帆背面落下。那黑影落地之际,胡鲁汉飞身上前,双臂抱圆将那黑影一把搂住。就凭着胡鲁汉那双粗壮臂膀,漫说是个活人,就是只蛮熊也休想挣脱开。本以为将那黑影拿住,没想到那黑影如同泥鳅一般溜滑,身形往下一蹲,轻易便从胡鲁汉臂膀圈中钻出。
无忧这时飞身到了黑影近前,伸左手抓住那黑影手腕,顺势往怀中一带,用右手三个指头抓那黑影喉咙。这招叫做“探爪锁喉”,使得是鹰爪力,若是抓住对手喉咙,发力一掐,对方即使能耐再大也失去还手之力。那知右手还未等抓上,那黑影的手腕已从无忧左手中脱出,然后把腰一弯,从无忧的腋下钻过,到了无忧背后,伸出双掌朝着无忧后背拍去。这几招皆在眨眼之间,众人这时还大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那黑影一对双掌若是打在无忧背上,不死也残。无忧听到脑后恶风不善,知是那黑影用掌打他。随即使出一招“老藤盘根”,身子往前一弯,双腿往下一盘,直接在原地扭转过身子,一拳朝着黑影肚子打去。那黑影掌风从无忧头顶打过。见双掌打空,那黑影知道不妙,想要往后错身躲过。可是想躲已然来不及,无忧拳上挂风,“噗”的一声,拳头重重打在那黑影肚子上。就见那黑影被打的踉跄几步,后背摔在甲板之上。无忧这时看清那黑影模样,那只是个穿着奇怪胶衣的人罢了。就见那人身形不算高,细条条一副身板,浑身裹在一件黑色胶衣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那胶衣紧紧贴在他身上,好似长在肉中一般。那件胶衣不知是用何物做成,一层滑溜的粘液附在上面,也难怪拿不住他。你一抓住他,他便可以在你手中滑开。在这白日之中,他身上裹着黑色胶衣,如同影子一般。
这时船上众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兵士抽出刀剑包抄上来。那黑影见势不妙,一个打挺从甲板弹起来,随即从腰后抽出两支牛儿尖刀,那两名惨死的兵士,就是被这尖刀削去头颅做了枉死之鬼。
见他亮出兵刃,胡鲁汉大喝一声:“闪开,都闪开,让某来收拾他。”说着把铁棒抡的呼呼挂风,扑上前就打,与那黑影战在一起。无忧忙喊道:“糊涂蛋,我已说过切勿伤他性命,抓活的!”
胡鲁汉边打边喊道:“小主人的话我听真切喽,我只把这厮狗腿打断便是,绝不要他狗命。”
船上众人见胡鲁汉把混铁棒抡得呼呼带风,“哇呀呀啊……”暴叫着,把那黑影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这胡鲁汉如此神勇,把众人惊得都躲的远些,生怕那条混铁棒伤到自己。
这一战便是几十回合,只把那黑影斗得叫苦连连。好恶的一条黑大汉,那条混铁棒抡的有如风轮一般,只见影不见人,这所有人哪里见过如此精彩恶斗,无不叫好。
但只见:
一条铁棒舞得精,上下翻飞挂恶风。
打碎凌霄琉璃瓦,扑灭佛前一盏灯。
砸坏天王玲珑塔,捣乱十殿阎罗宫。
棒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命到五更。
胡鲁汉越斗越酣,越战越勇,可把那黑影给忙坏了。那黑影见实在招架不住,便将那手中尖刀朝着胡鲁汉面门和胸口同时脱手甩出。无忧一见,大喊一声:“不好,甩手刀。糊涂蛋快闪!”
见那黑影把尖刀朝着自己甩出,胡鲁汉想躲已然来不及,只好用铁棒在面前挥动抵挡。可铁棒耍得再快,哪有飞刀来的快。朝着面门飞来的那一刀,被铁棒弹飞,钉在柁楼壁上。胸口那刀实在难躲,胡鲁汉慌忙侧身,这刀虽躲过胸口,却正好钉在挥棒的胳膊之上。胡鲁汉吃痛,“哇呀”一声,铁棒脱手。
那黑影见甩手刀计成,随即把身子往下一蹲,双腿岔开用力一弹,从众人头顶跃过,正好落在多治大使身边。那黑影像条泥鳅一般滑到多治大使身后,顺势抱住多治大使。
“哎呀不好,快救大使!”无忧大喊一声,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拽出弯刀飞身跳将过去,但已然不及。
只听那黑影叫了一声:“小子,早晚有你好看!我走也。”话音未落,就见那黑影将多治大使腰身揽住,双腿一弹,挟着大使跳入海中。
待得无忧到了近前朝落水处望去,早已踪迹不见。大使被人掳走,生死不明,船上一时无主,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