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临近下班时,大厅里负责接待的雯雯,送上来一束花说是花店送的,她们就替我签收了。
我接过来,上面放了一张精致的紫罗兰色的小卡片,没有署名,只有一首小诗:
一把佩剑,仗剑走天涯!
待到血性归,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是的,慕承阳回来了。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荡起了涟漪。
见,还是不见?见,一切又将继续,那么前段时间我所经受的所有痛彻心扉的煎熬,总有一天还要重新来过。不见,又怎么甘心看着他消失一个月,连个理由都不给?
雯雯临出门时笑着说:“见过送玫瑰的,百合的,也有送郁金香的,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送这种花的。”而后又八卦地问道:“笑薇姐,这是什么花呀?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桔梗花。
花语:永恒的爱,不变的爱。
这是我喜欢的花,是我想要种满院子的花。一定是那晚在海边倾诉时,慕承阳记在了心上,今天才会买一大束送给我。
但是,他一定不知道,桔梗花还有另一层花语
——无望的爱,勿忘的爱。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慕承阳的短信。
“薇薇,我不告而别一个月,你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对不起!无论如何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包,提前下班。行动已先于大脑出卖了自己。虽然气他,恼他,但是我更渴望见到他。
电梯徐徐开启,慕承阳一身军装,笔挺地站在门外。这是我们交往以来,第一次看他穿军装,真的是长身玉立,英姿飒爽。
见我出现,他上前一步,轻轻地将我拉进怀里,用下巴轻轻磨蹭着我的发心:“不要动,让我抱抱你。这一个月太煎熬,想你想得睡不着,担心你着急,又怕你生气不理我。但是有任务在身,却不能联系你。”
“去干什么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担心。”我一边撒娇,一边用拳头轻轻捶打他的肩膀。
他抓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腰后,摸着我的头发说:“沿海最近很热闹,新闻没有报道吗?任务一下来,马上切断参与人员与外界的联系,只能干着急。怪我,以前没跟你提过,害你担心了。”
“再这样以后不理你了。”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地说。跟慕承阳在一起,我的行为越来越小女人,智商也直线下降。
“没办法,薇薇。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以后再联系不上我,不要担心,一定是出任务了。回来后我会来找你的。”
“好吧。”我从他怀里出来,站直了身体,摩挲着他的肩章问到:“今天怎么没换装就出来了,不是不让穿军装出门吗?”
“太着急想跑来见你,没顾上。”他又捏我的鼻子,这是他逗我时最爱做的动作:“饿不饿?一起去吃鱼吧?”
“去哪家?”
“小馋猫,听到吃鱼就两眼放光。今天带你去郊区。”
慕承阳找了最近的入口上了高速,汽车在路上飞驰,城市的喧嚣渐渐远离,农田和果园扑面而来。
“看见前年那个高高矗立着,像飞机的东西了吗?”
我循声望去,离我们几百米的地方,是一座桥,在它上方起固定作用的部分,造型及其别致,像极了一架欲要一飞冲天的战斗机,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银色光芒。
“那是一座桥吗?”
“恩,下面是半城最大的河流,这里农田和果园环绕,水质清澈。出产的淡水鱼远近闻名。今晚我们去尝尝纯野生的鱼汤,还有他家的特色——一鱼五吃。”
我们的车下了高速,先是开进一条林荫小路,两边是连绵成片的白杨树,棵棵参天耸立。再往里走就是一大片苗圃园,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地排列着,玉兰,红枫,法桐等各类绿化树木。
拐过一个弯儿,终于见到了半城最大河流的真面目,河面足有一里路宽,河水盈盈,缓缓流淌,间或在浅水区露出一小片沙地,上面水草丰美,偶尔有水鸟舒展着白色的羽翼,打着旋,掠过水面,又隐没到草丛中,该是撅到一条肥美的鱼,带回巢中,安然享用吧。这让我想起一句古诗“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没想到在喧嚣的闹市边上,有这么一处美好幽静的地方,宛若陶潜先生笔下的“世外桃源”,令人流连忘返。
到了之后才知道,慕承阳今天带我来的是一家掩映在果园之中的特色农家宴。门前偌大的停车场,已经挤满了各色车辆,其中不乏很多豪车。看来生意着实不错。
正门是高大的古香古色的木制门楼,上面雕刻着四个朱红大字——澜河人家。
进去之后,视线豁然开朗,院子中央是一个元宝形的人工湖,内植荷花,这个季节花朵已经颓落,只剩下株株翠绿色的莲蓬,迎着风微微摇摆,像是在召唤人们快快过来采摘。
湖中正对大门的方位,矗立一块山形巨石,上面大大的“福”字,格外夺人眼球。一“福”挡百煞,放在这里既可挡却煞气,又可招纳福气,看来主人是很讲究的人。
院子的主体依然是仿古特色的建筑,走到头才知道是三进院落,每一进都是中国传统的四合院,分正房偏厅。院内窗前是各种花卉,山茶、牡丹、芍药、杜鹃、墨竹、幽兰......这个季节,虽然很多花期已过,但是身临其中,仍给人一种忘却尘世喧嚣,返璞归真的错觉。
我抚摸着芭蕉树宽大的叶片,扭头问慕承阳:“这么有特色的饭店真是大手笔啊,占地面积应该不小吧?”
慕承阳负手立在我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摸摸这里嗅嗅那里。“加上后面的果园,前面的菜园子,总共162亩。”
“这些果园和菜地也是?”我用手比划着,惊讶的问道,心想这家主人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占到这么一大片地,着实不是简单之人。
“恩,这个季节,葡萄和秋桃该熟了,饭后带你去摘。”
正说着,过来一名男子,年龄30左右,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穿着饭店自己的制服,不过看上去级别应该不低。
“慕哥,过来了?你这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吧?”他迎上来热情地跟慕承阳打招呼,看见我后又笑着转向我:“这位是?”
“这是笑薇,你喊嫂子就好。”慕承阳伸手将我揽到身旁,接着介绍道:“薇薇,这是贺明,这里的老板。”
我伸出手寒暄道:“贺总,您好!”
听了我的话,贺明仿佛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嫂子,抬举我了。这个贺总委实不敢当。”
这时,一边的慕承阳“噗哧”一笑:“你们俩就别这么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放松点儿。对了,我们要的鱼做上了。”
“做上了,放心吧慕哥。下午刚从澜河里上来的,足有七八斤。”贺明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心里很好奇,这俩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以至于贺明在慕承阳面前是这样低调的表现。
慕承阳选了一间窗外是几丛墨竹的小雅间,里面布置的十分温馨,原木小长桌,上面摆了一束鲜花,一看就是就地取材,有月季、竹枝、三叶槿,还有我叫不出来的野草野花的名字,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座椅也不是配的常规餐椅,而是两张木制吊椅,上面铺着碎花垫子,还有软软的靠背,坐上去舒舒服服的,高兴时还可以荡一荡,很适合情侣约会。
服务生推门而进,送上来一壶热茶,闻着味我就知道是上好的滇红。
慕承阳给我倒了一杯:“薇薇,尝尝怎么样?我让他们特地准备的,是朋友能找到的最好的滇红。”
我端起来,放在鼻尖贪婪的嗅着它的香气,果然是极品。闻一下,如坠云端飘飘欲仙,谁说只有酒香可以醉人,这茶香毫不逊色。入口,绵软甘醇,唇齿生香。我不禁赞叹道:“果然是茶中极品,太好喝了……”
慕承阳突然附了上来,撅住我的双唇,将我后面的话悉数吮尽腹中。
饭后,我们手牵手走出房间。贺明适时出现,交给慕承阳一只小篮子恭敬地说道:“慕哥,需要派个人带着你们去采摘吗?”
“不用,我们只是随便走走。你找两个人,摘几箱水果,一会儿我带走。”慕承阳拍着贺明的肩膀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人,一个极力表现的毕恭毕敬,像古代大家庭里的管家面对自己的东家,半点不敢逾矩。一个又极力表现的和蔼可亲,一言一行都想打消对方的紧张感。
“都已经准备好了。对了,小赵在财务室等着您,您一会儿过去吗?”
“不了,今天不谈公事,只是来吃饭散心。”
后院种植了三四个品种的葡萄,一行行缠绕在葡萄架上,枝繁叶茂。边上有一处木质长廊,顶部爬满了葡萄藤,正好为长廊遮起一片阴凉。
慕承阳翘起脚跟,摘下一串,粒粒饱满、珠圆玉润,就着旁边的水流洗干净,摘下一颗放进我嘴中,酸甜适中。
我享受地闭上眼,品味着嘴中的甘洌。慕承阳的唇又附了上来:“薇薇,让我也尝尝这葡萄甜不甜。”
这人,今天耍起流氓来,还没完没了。
“我就喜欢吃这种大个的葡萄,以后一定要买个带院子的房子,种上一棵爬满顶棚。夏天纳凉,秋天抬头就可以品尝到如此美味。”我一边摘着葡萄丢进嘴里,一面喃喃地说。
慕承阳也不吃,揽着我的腰,只是看着我温柔地笑:“我的小馋猫,以后我把院子围上栏杆,全都种上葡萄,让你吃个够。”我痴痴地笑,只当他是哄我高兴。
晚风习习,回程途中,我半躺在车座上,将车窗打开,静静地感受着微风拂过指尖的轻柔。
车速很慢,两人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时光。慕承阳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宝贝,今天开心吗?”
“嗯,这地方真好。”
“以后经常带你来,冬天还有暖炕,烤着火炉吃羊肉也很不错。”他拿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吻。
手背顿时传来酥麻的感觉。我“咯咯”地笑,神采飞扬。温情与幸福的感觉,随着前行的车子,一路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