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不下,看得沈瑞心惊肉跳的。
这会儿脚上开始用力,两人踢来踢去,全力相搏,整张桌子随即剧烈晃动起来。
突然,楚天枢空闲着的左手突然袭击王承恩的手腕,王承恩怎会料到对方会如此无奈,右手脱力之后,茶杯倾斜茶水飞了出去,偏巧泼了沈瑞一脸。
王承恩骂道:“臭道士,你怎么耍赖!”
楚天枢喝了一口茶水,贱笑道:“你又没有说不能这么做,你输了可不能怨我。”
王承恩气不过,倒了一杯茶水,就泼向了楚天枢:“臭道士,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早登西方极乐世界了呢!”
楚天枢也将茶碗里的茶水泼了出去,愤愤道:“死太监,我是去过了,不过他们让我带你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瑞终于明白老师劝自己躲开的原因了,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骂来骂去的时候,手里面也没闲着,茶水泼来泼去,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一壶茶水用尽,两个人才停手,胸中的怒火也就消减了七八分。
黄韬拿出手帕,将沈瑞脸上的茶水轻轻擦去。
“我说二位,你们每次见面都要这样闹,何必呢?皇帝在场,你们还这样无法无天,成何体统!?”
“哼。”楚天枢瞥了王承恩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王承恩则白了他一眼。
沈瑞爽朗一笑,道:“两位前辈,这次请你们来呢,是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要是成了,朝局安稳,百官受益,江山稳固,如果不成,那朕就得死,这江山就得改名换姓,所以朕央求两位前辈能不计前嫌,通力合作,完成这件事。”
王承恩正色道:“老臣愿为陛下效劳,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既然楚某人只身来京,那就表明愿意为新帝效劳。”楚天枢行了个江湖人惯用的拱手礼,“不过要诛杀李裔,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沈瑞点点头:“我们一旦出手,必然要一击必中,保证万无一失,决不能给李裔反扑的机会。”
王承恩疑惑道:“可是李裔身边走狗众多,我们该从何处下手?我们这才五个人,怎么与李党对抗?”
“可以设法将李裔引到宫中,到时我们五人围攻他一人。只要李裔一死,李党集团不攻自破。这样的话,胜算几成?”黄韬捻须,沉吟道。
“如果能将其引到一个蕴含巨大灵力能量的地方,楚某人再引来天劫,这样的话胜算至少不低于七成。”
楚天枢思索片刻,接着说道:“紫禁城中,蕴含巨大灵力能量的地方,不过两处,一处便是太庙,另一处便是太祖为缅怀开国功臣而建造的楼阁。”
黄韬问道:“凌烟阁?”
凌烟阁,位于紫禁城西华门外最偏僻的角落里,是朱元璋仿效唐高宗,为了缅怀开国功臣而建造的三层楼阁,里面供奉的是二十余位大明开国功臣。
楚天枢点了点头:“嗯,凌云阁。若在太庙诛杀李裔,到时候大战爆发,怕是会损毁太庙建筑,导致大明气运衰退。不如就将设伏地点选在凌云阁,选一个月圆之夜,灵力最盛的时候诛杀李裔。”
王承恩眉头微皱,眼角的鱼尾纹堆积在了一起:“可是李裔会甘心情愿的走进咱们的陷阱里吗?他又不是傻子。”
“王兄莫急,我有一计。”黄韬眼前一亮,计上心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一招请君入瓮的计策,就看陛下愿不愿意做了。”
“老师但讲无妨,朕一定全力配合。”
黄韬神色庄肃道:“陛下可以以退位禅让的名义将李裔骗进宫来,李裔狂妄自负,面对的又是帝位这个巨大的诱惑,他不可能不会动心!”
其他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沈瑞语气坚定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晚设伏凌云阁,诛杀李裔老贼,朕拜托诸位了!”
王承恩和楚天枢起身,和黄韬一起欠身施礼:“定不负陛下托付,全力诛杀李裔!”
十六日晚,入夜之后,一轮圆月升起来了,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
天助我也!
戌时,沈瑞用过晚膳,就急不可耐的起驾去了凌云阁。
沈瑞刚踏足凌云阁,便心生敬畏之感。阁内青烟袅袅,庄重素净,数十面布墙描绘了开国功臣的画像,和真人一样大小,全部面向北方,其上有功臣介绍和太祖题词。
画像上笔锋细腻,人物动作、神态传神,看上去栩栩如生。
沈瑞屏退了侍卫和太监,孟贲等人皆隐藏在暗处。
为了让李裔信以为真,黄韬指示黄锦携带龙袍、皇冠和伪造的退位诏书前去李府,迷惑李裔。黄锦是信王心腹,这是李党人人皆知的事实。
因而当黄锦如丧家之犬一样,送来退位诏书的时候,李裔不疑有他。
启程出发进宫之前,李裔特意换上了崭新的龙袍,戴上了九旒冕,临行前还在铜镜前面欣赏了好一阵子。这套衣服是实在太合身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三十岁进宫为皇帝炼制丹药,在这百鬼哀哭的深宫内苑里生存了整整二十九年。有过屈辱、疼痛,快乐和荣耀,低过头,弯过腰,蛰伏过,痛苦过,直至将仇人一个个折磨,手刃。
再骗取了大行皇帝的信任,以妖邪之术迷惑了他的心智,将其从一个天赋异禀的皇族子弟变成了任由自己摆布的傀儡。
收服了一向桀骜不驯的魏忠贤,将其改造成了魂族杀手。
他贪赃枉法,陷害忠良,排除异己,专断国政,皇宫内外,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帝。
大明江山固若金汤?
汪文言如何?铁齿铜牙杨涟又如何?
大行皇帝又能怎样?
李裔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将大明朝政搞得乌烟瘴气,将积累了将近百年的基业败坏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一张嘴,两只手,就能把控朝局,制衡朝臣,这也是种本事。
李裔很是得意,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年迈了。靠妖邪之术吸收鬼魂怨气来延年益寿,容光焕发不过是表象。
真的练就了不死之身?
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