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巨大的撞击声。
韩复浑噩的感官因此一震。
他听见耳边风声回想——眼前几个僵尸被车掀翻在地,车前盖被撞躺上面的僵尸堵住前窗,空气中是血味儿。
韩复眼前越发昏沉,毒因剧烈动作在体内循环侵蚀开始加快,他紧握方向盘,牙齿挤出三个字儿。
“拼一把....”
汽车因加速度和惯性开始打转,车盖因撞击开始冒烟,他无法判断机车的哪个部件受损及这辆车和自身还能坚持几分钟。
韩复狠踩刹车,另一只脚踩油门,冒烟的汽车在僵尸和机车间滑出一道火线,飞车党的极限飘移与二次加速,在这一秒发挥出极快速度。
人在极端困境能爆发的不止是肾上腺素,其他技能极限也可能因此超越。
韩复清晰感到,他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汽车则在他黑色瞳孔中仿佛化成流光。
三秒后,捷达车冲入巷口,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横冲直撞。
三分钟后,韩复换乘一辆越野大车,捷达在越野车飞驰千米外时在两栋居民楼间爆炸,绚烂火光在夜晚中格外显眼。
追逃仍在继续。
他黄金竖瞳在黑夜中点燃幽光...
这时韩复的手上已经长出尖锐而锋利的黑色指甲,尖牙探出嘴唇...尸变症状开始呈显性。
五分钟后,坠挂着一个大型车队的韩复到达城市边缘的高速路,蜿蜒的黑光预示着梦境世界的边界。
他直接把越野车开足马力撞上护栏,车首被对冲力挤压变形。
在思维几近失去时,意识到这么做问题极大,韩复又将车倒退。
他在下车前用一块石头抵住油门,对向僵尸群,越野车像离弦之箭撞向僵尸车队。
——无暇去看结果,韩复挣扎着跑向边界,他看到了一个人等在那儿。
“败了!”
韩复咬牙,欧阳月在关键时刻离去,幽鬼在高层袭击他,这眼前的周木则必然也是邪神的兵刃。
......
“一个小时到了,韩复还没死。”周木翘着腿说,“照规则我们有九分钟。”
聚光灯打在周木脸上,邪神躲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点头说:“好,我送你们进去。”
邪神不觉得韩复处境还有转机。
周木闻言朝四周望一眼,除了陈先生外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他冲雪绪等人压压手,转头冲邪神说,“我自己去。”
陈先生点头示意其他人听从周木的命令,大约过了几秒,邪神说:“可以。”
她一招手,周木直接出现在公路旁。
简单环视四周,大略了解身处环境,周木看到了韩复。
他把手揣进兜里,眉头紧皱,在邪神的思维大厅时,潜府一众没法知道韩复经历了什么状况。周木判断韩复没死的原因是邪神没说赌局结束,且事情没因韩复死亡发生变化。
虽然他猜测韩复八成陷入困境,但韩复尸变近乎完成的体征,仍是让周木觉得自己有所误判——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差的多。
...韩复正拿着一块石头,艰难的往这边儿走,周木可以确定,韩复八成是没什么思考能力了,否则即便把他判断成敌人,韩复做的事儿也应该是往边境走。
周木没考虑韩复放弃希望的这个可能性,韩复虽然不够聪明,但他绝不会在面对困境时放弃生机,他翻过韩复在合众国时的履历,假使韩复内心脆弱,则必然早在合众国猎魔时的几次危机时就死去了。
他快步走上前。
韩复的石头没能砸在他头上,因为在此之前,韩复以因过度虚弱而栽倒在他怀里了。他用手扶在韩复胸膛,掌心冒出青色的光,治疗法术失效。
随后周木从兜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对准韩复眉心扣动扳机,红色的光在触碰到皮肉时直接隐没。
“韩复!清醒!”
周木喊,他回头注意四周时,看见公路废墟上僵尸已经爬起飞奔。
他骂了一句,背起韩复就向边界跑。按照速度计算,僵尸追不上他,但周木却有其他顾虑。
——进入梦境空间边境,他们可能会面对两种极端的可能。第一种是两人顺利逃离梦境空间,第二种则是邪神在边境外能掌握所有权限,有不次于造物主的力量。那代表两人的行为是自投罗网,后果是赌局和人生都会终结。
周木大脑飞速运转,背上的韩复则在这时醒了,他声音非常沙哑。
“周木本人?”
“对。”周木边跑边回答。
“因为什么?”韩复又问。
“不能说。”周木给出个答案,韩复直接给了一个猜测,“读心?”
周木否定:“不是。”
韩复没再猜,假如是在身体和大脑健康时,他能还原出‘赌局’的真相,但此时他没有多余精力思考那么多事儿,他趴在周木背上又问,“现在去哪儿?”
“去边界。”周木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邪神不能灭界,她必须维持思维大厅和梦境郴州市——邪神在思维大厅里没展现过任何力量——她把周木等人投放到梦境空间更可能是在梦境空间的邪神把使用后门把他们拉进,梦境空间及思维大厅两个地方有明显隔阂。
这证明邪神能力很可能只在一界有效,只要两人从边界出去,可能就能直接从这儿出去了。
至于出去之后怎么办周木没考虑,只能看情况再定了。
他拖着韩复飞快跑动,在韩复近乎完全尸化的时候将他投进了边境之外。
......
边境之外...这是一个漆黑之地,没有光线,摆脱梦境空间的韩复在片刻恢复原貌,但几秒后,他打消了他已经逃离这儿的想法。
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他对面。
韩复猜测他是邪神。
或许是基于邪神能力,或是其他原因,周木没在他身边儿。他看着邪神,窒息感顷刻淹没他的体感,这并非是面对‘神’的压迫感,而是客观存在的感官感觉。
韩复开始怀疑刚才周木并非是周木本人,是邪神将他引进‘边境’的手段,随后,他眼前一黑...
身体在他思维反应过来前就化为靡粉。
邪神显露出唐颖的身姿,她看着空旷的黑空,周木的思维一直被她监控着...正因此,这个赌局的最终的胜利者是她。当梦境空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将试图控制她的乌鸦等人抹除,就该是她跟潜府算账的时候了。
出生不过一个小时的邪神,能力和体格都在快速发育...在这时她的智能和体魄已经成长到了一个阈值。
邪神一愣。
“不对,这是...”
韩复身体化为灰烬后,他之前所站之地出现一个黑色鬼影。鬼影浑身漆黑,线条抽象,最显著的特征是额头上有一只黄金色的竖瞳...
“是只鬼...”
邪神声音发冷,面前的鬼影在下一秒冲了上来。
邪神举手发令,“死去!”
黑暗空间的造物主权限,让鬼魂韩复瞬间被灭,下一秒,鬼魂韩复再次出现!
......
周木率先睁开眼,他张望四周,这是第七中学的办公楼,一众人七倒八歪得躺在地上,第二个醒来的是陈先生。
两人对望一眼,陈先生坐起来问:“青木化生?”
这是种秘术的效用是使人死后变成鬼魂。五行派别里水,木能养鬼,周木的术门槛不高,但在潜府里算是一门违禁的术。
周木瞥了他一眼,平淡说,“这样能赢。”
陈先生反应过来,“你认为韩复的灵魂能打赢邪神?”
“嗯。”周木说,“等结束吧,他死不了。”
周木没再解释,陈先生狐疑得看他一眼。
陈先生知道他得做出其他判断,周木行动的前提是鬼魂韩复能克制鬼魂,手段是曲解思考方式欺骗邪神读心和青木化生术。
青木化生是一种振奋精神的医疗术,以这个为先提,想欺骗邪神以周木的能力不难。
但其他硬性问题却让他不得不起疑——假设邪神在边境外有掌握一切的力量,那周木根本没理由认定魂体的韩复能打败邪神。在陈先生过往见闻里,他从没听说过有能护持灵魂无法被消灭的术...至于青木化生?青木化生虽说能催生鬼类出现,但它起到的是催化剂作用,成功率跟受术者执念及体质有极大关联,以此术制造鬼魂,一百个里能出现一个就算不错了。
陈先生仍在思考时,其他人在陆续醒来。
他在潜府的职位是顾问,隶属总部,队伍属于潜府的额外序列。现在仙闻市的‘医生’不在,此地的最高长官是周木,所以这种情况下达命令的人也是周木。
见到雪绪等人扶着脑袋坐起,在众人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周木直接说:“剑仙,能用封邪法阵吗?”
封邪法阵是剑术一门使用剑做根基,能利用兵刃的杀气围困鬼魂的法阵。
欧阳月这时缓过来,她看着周木摇头:“没学。”她是半路出家,因为没系统学习,很多技巧没能掌握。
周木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雪绪,封神符能用吗?”
雪绪点头:“能用,但东西不全,效力会很差。驱神咒可以。”
封神咒是针对‘邪神’的封印术式,驱神咒则有将‘邪神’随机驱逐到随机一个地方的力量。
这与合众国猎魔人只针对恶魔的‘所罗门封魔阵’与‘天使驱逐’咒印效果类似。不同的是‘封神咒’因术式准备繁琐,仪式相对复杂,具备的力量比‘所罗门封魔阵’要强。但它也有缺点,封神咒是一种有效果时限的咒法,且只针对没有信仰的‘邪神’。
在大部分情况里,猎魔人们能在传说里能找到‘杀死邪神’办法,在这一前提下,封神咒其实很鸡肋。
只是梦魇邪神由于没有‘传说’,且因力量表现在‘梦境’当中,能力格外强大,周木才出此下策。
在他印象里,这种强大的邪神在夏川国已近五十年没遇见过了。
周木顿了顿说,“准备封神咒,伊甸园会帮我们处理后边儿的事儿。其他人准备战斗,剑仙想办法联系外界求援,咱们得把伊甸园的两个老鼠留下。”
乌鸦等人待会儿得镇压邪神,战力会适当被消减,此消彼长加上这是潜府的地盘,潜府必须得把邪神和这两个人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