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永不间断的劳碌命啊!发自肺腑的,她一声哀叹。
不过于她而言,身体上的腰酸腿疼太过常见了,自小便是如此,常见到她都习以为常,不太会当回事。即便是前几日的头昏乏力也不例外。
说来也奇怪,她接连几日头昏的症状,在景从洲极力推动着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的催促下,不几日竟奇迹复原了。
她把自己的不适归因为实习适应期加之家里来了新人,生活上出现了变动所以身体才起的疲劳反应。所幸与往常一样休息了几日已无大碍,她也就没多放心上。
这几天她确定了一件事——苕尉真是来养病的。
那日李嫂对苕尉的抱怨,似开了什么先河。渐渐的,发展到后来,她感觉李嫂竟然演变成了眼线一般的存在,隔三岔五向她来汇报苕尉动态,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汇报的内容千篇一律,大致是前天他独自在楼上待了好几个钟头,昨日他在楼下窗户旁眺望远方举目凝神等,她虽白天不在家里待,对他的动态却了如指掌,知晓得很是通透。
据李嫂说,在家的时间里,苕尉不是进补就是睡觉,除此之外就没做过其他事,生活闲散舒适清净无忧,过得比皇帝都要舒心优渥。
当然,这种优渥是与景从洲每日在餐饮上的花销成正比的。若景从洲是个葛朗台式的主人,那么他的生活顶多称得上闲适,优渥那是远远及不上的。
除了饮食,他在其他方面其实也无甚挑拣。两人每日在餐桌上打下照面,偶尔寒暄客套地说上一两句话,其余时间便是各自回房。他不是多话的人,景婕也不擅长主动搭讪,同在屋檐下住了半月有余,彼此相敬如宾,倒也相安无事。
景婕一度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仅止步于点头之交的,而且她也是往这方面努力维持的。
景从洲早说过,他住进来是权宜之计,暂住段时间后就会离开。那么这段时间内,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已足够。她只需要顾好自己,除去每日做一顿大餐之外,先前怎样生活,现在还是怎样生活。她已做好前期工作,跟他有关的其他事项,后续李嫂会跟进,无需她过多关注。以景从洲对他身体调养的上心程度,她相信不出三月,他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初。届时他离去,她只需在苕帧田面前假意点儿依依惜别,事情大概就圆满结束。
思索间,房间敲门声响起!
抬腕看表,已经近10点。
随意套上睡衣打开房门,她轻声嘀咕:“爸你这么晚了……”
话未说完,抬起眼,语调硬生生戛然而止。
漆黑走廊没有开灯,屋内鹅黄的暖灯光线莹微,视线投射过去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但通过对方颀长的身影和沉静的气韵,她还是精准地辨析出了来人身份。
脸蓦的一红,她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
“你……有什么事?”
微理了理略显蓬乱的长发,她不明所以地目视前方,脑海中十分快速地掠过这几日生活上的琐碎信息:洗漱用品都是齐备的,衣架浴巾拖鞋等物品也于前几日送过去了,至于房间卫生,李嫂是会帮着打扫的……莫非还有什么她没有顾及到的短缺?
眼前的男人穿一身正装,英姿灼灼立在她房门口,漆黑如墨的双眸如深潭一般不可测度。景婕顺手打开走廊壁灯。
苕尉穿了一件十分合衬的墨绿色的修身衬衣,那是她挑得最为中意的一件衬衣。衬衣领口脖颈处精致地镂空了叶子形状的图文,外围镶一圈金丝边儿,搭配着做工精细的金属扣子,很有清雅舒贵之气。底下略显复古的牛仔裤包裹住笔直修长的双腿,衬得他身型挺拔颀长。
他右手上前,递过来一个袋子。“你看看这个!”
接过袋子,景婕低头一看。是不久前买男装的纸袋。
伸手入袋,她取出一条裤子,左看右看,“怎么了?”
“扣子坏了!”
景婕上下翻了翻。
皮带是板扣式设计,带子抽进去畅通无阻,抽出来时需要翻起扣面同时按压扣面底部才得以收起齿轮。她按了按,果然不灵便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皮带买来才不到两礼拜!
她瞧着他,揣摩着他将皮带拿来给她的意图。“或者……明天我拿去那家店换一条?”
他没有反应,景婕试着又换了个提议:“或者,你一同前去,挑选一下其他款式?”
“好!”他眼眸中漾起一丝轻微的不易觉察的笑意。
景婕效率出奇,将换皮带一事安排在次日的周六上午。这天上午虽下着蒙蒙细雨,天公不是特别作美,但好歹也就换条皮带,不是多么要紧的事,于是景婕便带好雨伞,携苕尉来到聚源路。
聚源路坐落在市中心偏南位置,是众所周知商铺密布品牌云集的商业街,与美食街毗邻,与一排各具特色的门面隔街相望。
换皮带过程十分顺利。服务员端详了一番皮带后,认出景婕就是前段时间“豪掷千金”一次性买了5套衣裤的“金主”,当下典着笑脸按着苕尉喜好就更换了皮带。才十来分钟,两人便一前一后相继走出服装店。
走出服装店,景婕按原路折返着走了几步,开始缓下步伐来。
皮带板扣本是不易断的,专卖店出次品的概率也非常之低,今次新皮带板扣损毁,与苕尉不会正确使用皮带是否存在着十分重要的联系呢?她暗自思忖了一番。联想到苕帧田腰间不经意间偶露的帆布带子,她觉得其实这个可能性十分之大!一个没有使用过如此先进皮带的人,使用不当因此扣坏了皮带内部构造,其实是件十分情有可原的事,这不能怪他。
这么想着,她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身后的苕尉猝不及防,差点就要撞到她。
转过身,目光环视一圈之后,她将视线落定在附近人工荷塘旁的休憩石桌上。伸手指指石桌:“我们去那儿!”
苕尉一脸狐疑,但仍跟着她。
将袋子放到石桌上,小心取出皮带,她握着乌黑铮亮的皮面,站到苕尉跟前,一脸正色,“我先教你怎么使用吧!”不待他开口她先滔滔不绝,“首先把这个板面轻轻掀起,按住两边按钮,这样底部的内齿就会收起,带子抽进去就会畅通,等抽进到合适程度,再将按钮放开,同时盖紧内齿……”
至于她为什么对男士皮带了解得这般详尽,归根到底,还得益于她父亲景从洲。景从洲如今身居高位德高望重,着装上自然需要往厚德沉稳方向倾一倾,须知年轻时,也是飞扬俊挺英姿出众皮带领带一条一个款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