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济诚寺内就传来了一阵响动,那是袁谅早起演练拳脚的声音。
两条大黄狗兴奋的追逐着那个上蹿下跳腾挪转移的少年,但怎么也跟不上少年的脚步,最后,两条大黄狗只好趴在院墙下面,哼哧哼哧吐着舌头,继续看表演。
无根和尚很早就听到院内的动静,这位深藏不露的红尘隐士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听到袁谅起身锻炼。
袁谅在锻炼时发出的声音很轻微,一来是出于礼貌,二来,真正有用的动作根本无须发出太多声响。
因为,那些都是杀人技!
无根和尚从禅房里看出去,袁谅一拳一脚都极为迅捷,几乎没有多余的过程,如果旁人看去,会觉得袁谅打在空气里的每一击毫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无根和尚眼界不同,一眼就能够看出其中的厉害。
“这孩子的经历不太寻常。”
和尚也不是多事之人,看出问题未必非要去问个究竟,但以他的身份和修为来说,他知道如果没有在血海里厮杀的经历,少年绝不可能有如此身手。
袁谅绕着寺庙里的大树跑得越来越快,让人眼花缭乱,最后只见到一个灰色的影子在不停的移动,偶尔会传来拳脚撞击树干的啪啪声。
一个时辰过去,袁谅停下来,站在大树前,脸上微微有些出汗。
“难道是昨晚的原因,我好像突破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头,身体的力量比从前更为强大,仿佛一拳打出去,就足以洞穿树干。
袁谅闭上双眼,默默感受身体里气血的澎湃,两条大黄狗跑上前来,围着袁谅打转,浑然已经忘记了之前被袁谅撵得走投无路的场景。
“真是狗记性。”
袁谅看着两条大黄狗谄媚的动作,哑然失笑。
经过十多天的相处,袁谅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黄狗变得非常愿意粘着自己,如同自家养大的一样,撵都撵不走。
他伸手摸了摸两颗狗头,大黄狗顿时拼命摇动尾巴,表示对这种抚摸的强烈认可。
“打得不错。”
无根和尚从禅房走出来,抚掌笑道。
“你的拳脚很厉害啊,似乎到了六品了,身负千斤之力。”
袁谅见和尚走来,急忙施礼,憨厚的笑着,和尚摆摆手示意少年不用拘谨。
“无根师父,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袁谅想起昨夜无根和尚提及的仙人,觉得心里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向和尚询问。
无根和尚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摆摆手,止住袁谅的话头,说道。
“不急不急,等我上完早课再说不迟。”
说完,和尚取来清水洗漱,然后径直走进大殿,敲着木鱼,开始颂念经文。
袁谅知趣,自己去灶房烧了开水,放下一把面条,准备做早餐。
其实寺庙里的面条不过是清水煮过,最多配上一些盐末,连油都没有,但就是这么寡淡无味的面条却让袁谅吃得倍儿香。
只是,每每看到灶台上越来越少的干面条,袁谅都觉得心里一阵愧疚。
等和尚上完早课,袁谅和无根和尚一人端着一碗面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哧溜哧溜的吃着,看得两条大黄狗口水流了一地,袁谅见状只好去灶房捞起剩下的面糊糊,倒在一个盆里丢给黄狗,那两条黄狗顿时吃得摇头摆尾,不亦乐乎。
吃过早饭,袁谅把锅碗洗刷干净,又把黄狗舔得锃亮的盆用水冲洗完毕,无根和尚这才把袁谅领到大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起袁谅的问题来。
二人谈了很久,袁谅对自己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但对穿越的身份和银发童子的事只字不提,即便如此,大致的少年经历都让这位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僧人听得心头一阵惊讶,他绝没有想到袁谅曾经有如此艰难的成长历程。
而随着无根和尚的描述,袁谅的面前似乎打开了一扇大门,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
原来袁谅现在所处的这里被称为南月大陆,而修国晋国晏国是南月大陆上比较强悍的帝国之一,其中以地处西北的晋国最为兵强马壮,晏国居于东南侧的高山峻岭之间,修国则霸占着南月大陆中间的平原地带,修国和晏国国力相当,且数百年来关系良好,皇室联姻,商旅互通。
南月大陆的大部分人都被称为凡人,凡人体弱,寿命不过百岁,而那些常年隐居于深山老林的炼气士因寿元悠久被称为仙人。
南月大陆森林草木居多,常有各种野兽甚至异兽出没,因此在千百年来的抗争中,不知从何时开始,凡人之中诞生了一种被称为力士的习武者,以手举石锁为判断标准,每两百斤为一个品阶,从一到九品共有九个品阶,只是力士达到九品之后,就再难突破,在南月大陆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超过九品的力士。
力士通常依靠负重、吞食野兽气血及药材使身体变得强悍,品阶越高,战力越强,通常国家的军队之中,能够达到四品的力士都开始被授予官职,六品更是已经具备将军的资格,按照每个力士的成长,从一品到六品起码都要耗费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因此,像袁谅这样弱冠之年就已经具备六品力士的品阶,实属罕见。
凡人之中也有天赋极高之人,据说三国之中,有人已经达到了九品的高度,但无论袁谅如何好奇,无根和尚也没有说出是谁,这让袁谅有点小小的失落。
仙人与力士的区别在于灵根,那些力士正因为没有灵根,因此只能借助外物把自己的身体练得如同钢筋铁骨一般,但力士的寿命依旧短命,这和凡人没什么不同。
山上的仙人正是那种拥有灵根的炼气士,他们通过餐霞食气,吞吐天地精华,从而让自己得以打通身体锁闭的窍穴,开发出无限潜能,最终让自己能够获得远超凡人的寿元和非同凡响的能力。
“看来仙人也并非真的仙人,只不过是开启了修行资格的人类,并非是长生不老的那种真正仙人。”
袁谅的评价让无根和尚哈哈大笑。
“那是肯定了,世上哪有仙人,即便我在很古老的典籍里也没有找到有关仙人的记载,所谓仙人,也不过是红尘中的凡人对山上炼气士的一种想象罢了。”
袁谅心中一动,觉得这些和心里的猜测大致相同,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又问起关于炼气士的其他情况,无根和尚一一作答,娓娓道来。
炼气士通过各种方法入定后开始触灵,增强自身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程度,感知程度越高,未来修炼的可能性就越大,通常山上的炼气士都会借助一种被称为灵感碑的工具进行灵根测试,没有测试出灵根的人将被视为凡人,不允许在山上生活及修炼。
“看来又是和那什么斗破的套路差不多,把手放上去就可以测出个子丑寅卯。”
袁谅越听越觉得有些耳熟,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无根师父,那炼气士现在都有什么境界划分呢,是不是也有什么筑基期、元丹期什么的?”
袁谅正想着,脱口而出就问了一句,结果把无根和尚吓了一跳,内心一阵震惊,惊讶于袁谅的认知。
“怎么,你听说过这种东西?”
袁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很想给自己一耳光,但为了不让和尚起疑,连忙摆手否认。
“没有没有,我只是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些小说传记里看到过这种记载。”
袁谅还是有些心虚,前世读过的小说里,有的异世界会把自己这种人称为天外之魔,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
尽管他能真切的感觉到和尚与人为善的真实性,但这毕竟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不确定是否能对和尚说出来。
最终他决定,暂时不说。
不过袁谅的表情还是让无根和尚有了一些疑虑,当即问道。
“你老家在哪里?”
袁谅听到这话,想起遥远的故乡,心中不免隐隐有些伤感。
“我老家有点远,您肯定没有听过。”
袁谅知道这么回答肯定无法让无根和尚信服,但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此,还不等和尚开口询问,袁谅就连忙转换话题。
“无根师父,您给说说,山上的炼气士都有什么样的境界划分,是不是也和力士一样,分出不同的品阶?您接着说说。”
和尚知道袁谅是在转移话题,但他对少年的印象颇好,加上之前了解到的坎坷身世,心想少年应该有其不愿谈及的理由,于是也不号在继续追问,只能顺着袁谅的问话回答下去,这让袁谅心中舒了一口气。
“有心算无心,能糊弄过去就好。”
按照无根和尚的描述,山上的炼气士的确有境界之分,只不过以他目前的认知和了解,也只能知晓触灵、黄芽、金莲、道果四种境界,至于其他的,和尚也不了解。
听到这里,袁谅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询问和尚的境界,和尚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袁谅撇了一下嘴,觉得和尚有点在报复自己没有继续讨论他老家的事,不过无论和尚怎么瞪他,袁谅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和尚。
最终,和尚磨不过袁谅的死皮赖脸,只说了一句:气若百态,金莲花开,袁朗顿时了然,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只是,接下来袁谅想要就这些境界与和尚进入“深入探讨”的时候,无根和尚表示拒绝回答,还深深看了一眼袁谅后,摇头一叹。
“修行不易,入门更难,你别想多了。”
袁谅当时就觉得脸色一黑,他太明白和尚做出这幅表情的含义,那就是一种被居高临下否定的表情。
“要不要这么直白,哪个主角不都是废材起家的,到最后世界还不是要靠哥来拯救,这和尚,眼界不行。”
当然,这个话袁谅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来和尚不是个普通人,刚才自己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已经让和尚有些不太耐烦,二来也没有必要去争论这个问题,因此只能是在心里自我安慰。
袁谅缠着无根和尚东问西问,话题十分跳脱,经常刚刚说起这个话题,思路却转到了下一个话题上,结果把慈眉善目的和尚问得有些接不上话。
相反,和尚想多打听下袁谅的根底,总是被袁谅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和尚心里也是一阵咒骂。
“这个小混蛋,不是个省油的灯,油嘴滑舌。”
袁谅在战奴营时多数时间都是少言寡语,让人觉得像个闷葫芦,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有时候,只是因为身边没有同类。
一上午,袁谅滔滔不绝,实际上是他问得多,和尚说得少,但即便这样,还是让他对现在所处的世界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最后,和尚实在受不了袁谅的跳脱,扯了一个理由出门化缘去了,否则袁谅再这么跳脱的询问,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一巴掌把这少年拍到墙里去。
袁谅目送着仓皇逃走的和尚,心中一阵暗爽。
他走到寺庙中,蹲在大树下,望着两条吐着舌头的大黄狗,想了一会,抬了抬眉毛,说道。
“你们猜,哥有什么打算?”
袁谅站起来,朝着天空望去,手一挥说道。
“哥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