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的那一刻,赵翎儿心里突然有些温暖,幸亏老天没有把路封死,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好人。她和他靠的那样近,近得甚至能让她感受到游历身上暖暖的温度和淡淡的香味,在他怀里,就好像后面有座坚强的后盾,让她自从来这里后一直悬着的心,就那样放下了,充满了安全感。
不行不行,她晃了晃脑袋,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陌生人呢?他长得帅又怎么了?自己与他才刚认识两天,只知道他叫游历,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也不知道他做大侠之前的身份,还是提防着好,万一他把自己卖到别的地方,自己有苦都没地方说。嗯,防人之心不可无,想着想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游历看着自己怀里这个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姑娘,嘴角居然挂着一抹笑意,她还真是可爱,不过那笑转瞬即逝。他为了感受民间疾苦,专程出来乔装成游侠深入基层,却没想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奇装异服、满口胡言乱语、没有一点礼教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她为什么要寻死呢?她是真的没有家吗?没有家,又怎么会有那么一块上好的玉?可是她又不像知道自己身份而故意接近自己,看城府好像也不是什么异国的细作,她到底是谁?对于眼前这个丝毫不懂女子礼教的异国女子,他满腹狐疑。
两人就这样,在一匹马上,却各怀各的心思,相互猜疑。
一路无话,只听见马蹄声掷地有声。转眼又到傍晚。
游历默默地站在一旁。没骑过马的赵翎儿已经是第二次让他停马,站在树边狂吐不止。
“游……游大哥,我们还要这样骑马狂奔多久啊?”
游历看着她,打趣道:“照这个速度,走到明年都走不出这片山。”
“我不行了,再这样颠下去,我的五脏六腑都要废了!咱们停在这休息一会吧!”赵翎儿扶着树干,一屁股坐下。
游历看着她,不停歇地走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更何况一个女子。
“看来今晚,又要在山上呆一宿了。”游历无奈地将马拴在树上,“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去山洞里过夜。”
“对不起啊,我拖累你了。”
“这荒山野地的,我也不能把你一个姑娘丢下。”说着游历抬眼看了看那发红的落日,“趁太阳还没落山,先生堆火吧。”
只见他拿出一块铜质的圆镜,将凹面对准太阳,另一面对着他从包裹里拿出的绒状物和枯树枝。不一会儿,便点燃了。
赵翎儿心中惊叹,古人的智慧还真不可小觑。在这个没有打火机的时代,居然也能把木头点燃。她看着那块铜镜,竟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她好像在学校听老师讲到过,“那个圆的铜镜,叫……阳……燧?”
“没错。”游历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那游大哥,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游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着实吃了一惊,既然是异国人,她怎么会知道,在这儿,阳燧是有地位的人才用的到。
“你不是异国人?”游历反问道。
“算是吧,又不算是。我也说不清楚,说了你也听不懂。”赵翎儿叹了口气,她如果告诉他,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估计这个古人会以为她疯了吧。
可是这个游历,有着上层社会才有的用品,衣物,他又为什么非要离家出走,当什么游侠呢?地主家的傻儿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是什么少爷,这东西,是我遇到一位公子,我二人相逢成知己,这都是他赠予我的。”
赵翎儿没有再问,她也不在乎这东西是谁的,一路的奔波让她觉得有些饿了。“咱们吃什么啊,吐了一路,我早饿了。”
“这是我刚从那树上摘下的苹果,干粮没了,姑娘先凑合着吃吧。”
“嗯!”她也顾不上那苹果洗没洗,大口大口地吃着,边吃别说,“大哥你客气了,老是赵姑娘赵姑娘的,以后就叫我翎儿吧。”
游历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红了脸。在他的观念里,只有在亲密无间的人之间才会直呼其名。这个女子,当真是一点礼数都不了解。
暮色渐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他们俩依旧坐在火堆旁发呆,赵翎儿叹了口气,没有手机、网络的古代,还真是无聊,真不知道古人都用什么办法来打发时间。
每到晚上夜深人静,她都会想家。赵翎儿将那块玉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游历也不说话,抬头看着夜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赵翎儿抬头看着那弯月,苦笑一声又低下头,“现在是能体会了。我和家人,是无法团圆了。”
游历听到将她口中的句子默念,点头称赞,“好句!”不过这是她自创的形式吗?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曾读过书,跟其他民间女子不一样。
“游历大哥,你出来多久了?”
“一月有余。”
“那你不会想家、不会想你的亲人吗?”
“有时候会想。但是早晚要回去的,大丈夫应志在四方。”
“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再也无法回家和最亲的人见面了,你会怎么做?”
游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你家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最亲的人?怎么会……见不到了?”游历反问道。
“是我父亲。再也见不到了。你不会懂的。”赵翎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游历,“你还没回答我呢。”
游历还是捕捉到了赵翎儿强颜欢笑下的忧伤,他猜想,永远见不到了,那大概就是去世了吧。他在那一瞬觉得这个女子,是那么孤独和无助,心里存着的芥蒂,也在慢慢消散。让赵翎儿也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叫游历的人,并不沉默寡言。
“如果是我,我会好好活下去。”其实他只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他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落得这个下场,自己会如何。
赵翎儿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月亮,情不自禁地唱起《水调歌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这首朗朗上口背过无数次的词,倒挺符合她此时的心境。
游历也不说话,听着这异国他乡的歌曲,这个女人,倒还是位才女,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很久以后他回想起来,兴许就是在这时,他对她就已经产生了情感。这也是后话。
“是谁在那?”一阵喧哗打破了二人的宁静,只见一群人举着燃烧的火把向他们走来。赵翎儿害怕得起身,游历闻声立马拿出他的剑,将赵翎儿拉到身后,谨慎地看着这一切。
待他们走近,领头的是个中年妇女:“是谁在这果林点火?”
后面一个随从看到地上还有几个没吃的苹果,对那领头人说道:“嫂子你看!地上是咱果林的苹果,他们是贼!”
那领头的一看,果然如此,大叫一声:“兄弟们,把他们带回去!”
游历看着地上的苹果,心里有一丝愧疚。他原本以为这是山上长的野树,就随手摘了几个来,却没想到这是有主人的园林。他放下剑,准备拿出盘缠将这些果子买下,却不想口袋空空,这一个月,已经把他拿出来的钱都用光了。
他们理亏,便也没有反抗。于是那一群人将他们两个手脚绑住,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