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眼角微微抖了抖,面露难色道:“少爷,您如果说是打探军情,我能给您探来,可是但靠您描述的模样去找人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眼下还是没有消息。”
寒天赐看了眼黎叔,见他一副无奈的表情,也有些不忍,便道:“好了,黎叔,没找到就算了,那您稍等我一会,咱们待会先去汇灵街。”
......
天荆皇宫,太子府内,几个女婢每人手中捧着一套衣裳,站在一桩花鸟屏风的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屏风里面,太子爷一边试衣服一便朝屏风外面喊道:“三姐,这次庙会你真不去啊,四叔和千凝可是都去呢,就连郁灵也会去凑热闹的,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啊?”
屏风外不远有台画兽红木桌,桌子前立着一位长发飘飘的婷婷少女,这少女身穿淡金色纹杏襦裙,襦裙外一件浅红色紫襟对襟半臂衫,腰间系着一根红色银丝系带,头上戴着根银色发髻,上面镶着浅粉色雕刻成杏花形的翡翠。这女子肤如白雪、瓜子脸、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红唇皓齿,玉颈下露出一片洁白,胸前的衣襟被高高挺起。
只见这女子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左复疆,父王如今卧病在床,你身为太子不去跟前伺候,跑去游庙会,这还就罢了,还想拉上我,想让我和你一样做个不孝的人啊?”
“什么左复疆,叫我的大名左毅,或者叫太子殿下,父皇现在闭门不出,就算我们不去游街,也见不上他老人家一面,与其在这干着急,还不如上街去逛逛,我可听说汇凌街什么能人奇士都有,说不定就找来一个能为父王治病的大夫呢。”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少年身穿白色交领青衽深袍,长袍外披着一件青色丝绸薄衫,腰间系着一根红玉玛瑙系带,再看模样,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虽然模样有些稚嫩,但神情显得有几分成熟。
少年摆弄了几下头上微微摆动的纶巾,笑道:“我说的对吧?郁依公主殿下!”
那少女郁依斜眼瞪了一眼那个叫左毅的少年,然后没好气的说道:“太子殿下今年才多大,就把纶巾带上了?你这是准备去游街玩呢?还是准备去街上找一个太子妃带回来呢?”
太子眉毛一挑,笑嘻嘻的说道:“我有这想法也没用啊,又不像您老,亲都订好了,这发髻带的名正言顺,说不定哪天心情一好就嫁过去了。我这还没带发髻呢,带个纶巾,这您也有意见啊?”
“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识字,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郁依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羞红,瞪了太子一眼,然后狠狠地在他的头上打了一巴掌,没好气的说道。
太子翻了个白眼,一边揉着的脑袋,一边喃喃道:“不去算了,一点孝心也没有,给父王找大夫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做吧,听说那俞侯府的大少爷对汇灵街可是很熟悉呢,我找他问问去!”
说罢,扭头便跑了出去。
太子走后,几个女婢也都徐徐退了出去,只剩下郁依和她身后的两个女婢。郁依略一思索,轻叹一声,对身后的两女婢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出了皇宫有一条路直通城门,而这条路上有五个横道,一条在皇宫城外,这条街上住的全是皇亲国戚,当朝重臣。再往前走百余米是第二和第三条道,这两条道中间就隔着一条二十余米宽的护城河,河上每百余米便有一座石桥,将两条道连接起来,而这两条道上基本集结了整个城里所有有名的店铺,所以两道统称为汇灵街。
至于富豪显贵,和平明百姓则住在另外两条街上。
此时,在这汇灵街街上的一间普通的客栈二楼的窗户里,一个红衣女子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关上窗户。房间里除了这红衣女子还有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黑衣道袍白发的老者,老者的左侧是一位身穿棕色半臂锦衣裋褐的男子,右侧是一位穿着粉色紫襟交领襦裙的女子,两人年纪相仿,莫约二十来岁。
关上窗门,那红衣女子即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归离盟常邵堂落红见过堂主、两位使者。”
老者未开口,身边的少女便上前一步,将那落红扶起,道:“落红姐姐,你现在也是都使了,跟我们俩一样,只用见过宇文堂主就行!”
老者点了点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了。”
那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只见她一袭红色齐腰锦丝襦裙,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柳眉星眼、前凸后翘、腰腹纤细,好一个勾魂夺命的美人,再见她杏唇微启,一道似水如歌的声音传出,却显得有些凌厉:“俞铭丘那狗官已经回来一月有余,只是那侯爷府防卫太严,为怕打草惊蛇,所以属下并没有派人去刺杀,属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他今晚要来这里赏灯,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定让那狗贼有去无回,不过那俞识却是一个正人君子,博学多才、素问有忠君报国之志,而且已与郁依共主定亲,要不要放他一马?”
那老者想了片刻,道:“我也听说那俞识因政见不合,多次跟那俞铭丘吵得不可开交,想必他也是看不惯他老子,再者看在郁依公主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他吧。”
“不过!”落红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不过今天寒府的天赐少爷也会出来游玩赏灯,为防误伤到天赐少爷,动手的时候是不是要避开他?”
那老头摆了摆手,道:“那寒府的护卫,随便拉一个出来,功夫都不比你们三个差,而且还有寒黎在身边,想伤他怎会那么容易,而且那俞狗害死寒将军,他的死象怎么能不让寒府的人看上一看。”
“堂主,那为何不把寒将军的死因告诉寒府的人呢?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想这俞铭丘就算有十条命也早死完了!”
老头叹了口气道:“这朝廷上下,多少人想要置寒府与死地,要不是有寒老将军撑着,这寒府哪有这番平静,所以我们不能将这事告诉他们,再者说,仅靠赵元一面之词,无凭无据,也不能说。”
老头说吧,一脸忧愁,顿了顿又说道:“这朝廷上下,买官卖官,徇私舞弊,靠买城发国难财,然后报虚名吃军饷的又何止俞铭丘一人,我天荆国有能耐的报国无门,只会溜须拍马的却能官运亨通,若不是有寒家军,天荆国早亡了,如今寒老将军八十高龄仍在沙场奋战守国门,你我若不能护他一家周全,又怎对得起这天荆国八百七十万的百姓,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旁的男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宇文堂主这话说的固然是没错,不过话又说回来,寒将军是守国大将没错,当年三国尽起一百六十万大军,在寒将军阵前也是难进寸步,但是说到攻城,这寒家军可就不敢恭维了吧?而且那寒府少爷丝毫没有寒家的铁血铮铮的霸气,整天郁郁寡欢,犹如女子,听闻小小年纪便沉迷女色!!”
彭的一声巨响,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一脚踹到在地,不由他再多说一句,转过身从桌子上抽出一把长剑,就要将那男子劈成两半。
落红和老者身旁的女子见状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拉住老者,那老者被两人拉住,气劲未消,一甩手将那长剑冲男子砸了过去,男子吃了一记重脚,疼的难受,但不容他缓上一缓,长剑便奔着自己的命门袭来,他只能忍着剧痛赶忙侧身,这才躲过一剑,看着老者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男子只能忍着剧痛,踉跄跪倒再次,嘴里不住的说着:“堂主息怒,属下失言,属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想要复国不能只守不攻,而且那寒府少爷。”
老者身边的那女子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说了。
男子会意,闭口不言,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好你个沈傲,你还真长出傲气来了啊?要不是看在你老头子的面子上,看我今天不劈了你!”转过头又看向那女子道:“还有你们俩,刁凝云,凡落红,我不想听你们俩谁在说类似的话。”
两人面面相觑额,知道不该搭言,便低头不语。
过了片刻,落红才说道:“堂主,我进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出去了。”
那老头缓了缓,瞪了那沈傲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一起去吧!”
两人退下,房间只剩老者和那少女。
老者想了片刻,问道:“听说寒少爷一直在找一个女子?你可知是什么人?”
这叫刁凝云的女子有些疑惑老者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说道:“这个不好说,符合寒少爷说的特征的目前还没找到,不过从模样来说看有点像郁依公主,不过年龄却差了一半。”
“此话怎讲?”老者问。
“寒少爷让找的人说是在五岁到七岁之间的样子,柳眉杏眼、朱唇皓齿、曲眉丰颊、而且在左耳根有一颗红色的痔。若说样貌,与郁依公主相似,而且郁依公主的耳根也有颗红痣,不过郁依公主今年却已一十六岁,比寒少爷要大七八岁。”
“也就是说郁依公主像寒少爷这么大的时候,寒少爷或许还没出生?”
“对!”
“那就算了!你在派人找找看吧,其他的都还好说,女比男大自古无例,况且还大了这么多!”老者摇了摇头,叹气道。
出了客栈,河道两旁、店铺门前都早早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除了那些卖小吃和灯、画的,那些个猜字谜的摊子也早早的摆了起来,就连那些杂耍卖艺的也隔十几米远便有一家,除了街上来往的人群,在河中泛着小舟,悠闲自得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此刻,寒家大少爷寒天赐便坐在其中一艘小船中,神情茫然的盯着前方。
他并不喜欢坐船,但是想起刚来到这街上的情景,他又不得不坐船。从寒府出来,自己就被人团团包围,寸步难行。有送吃的、送喝的、送用的、送玩的,更有甚者要将自己的女儿、姐妹送做女婢侍妾的。
寒天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寒府的少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靠着寒老太爷八十岁高龄浴血奋战换来的。明明到了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还要征战沙场,全都是因为自己没用,如果自己肯去接他的班,他不就可以退下来安享晚年了么?但是如果那么做,自己又因为杀戮太重,葬送了这来之不易的一世情缘,是不是又太遗憾了,一边是孝,一边是爱,他为了爱而放弃了孝,却还要享受这违心的待遇,越是如此,寒天赐的心里越是难受。
尽管坐在船上,还是有人一边喊着天赐少爷一边朝他挥手,寒天赐也只能无奈的微微一笑,当做回礼。
立寒天赐不远的一个杂戏摊外,一个穿着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男两女三个少年,和后跟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汗正在看戏,听得人群在喊,转身望去。
只听中年男子身后穿着橙色褙子裙的少女开口说道:“那就是寒府少爷寒天赐么?长得倒是英俊的,跟千凝姐姐还挺般配的!”
身年的少年闻声看去,惊道:“原来是西楚霸王!千凝啊,你好福气啊!”
被喊做千凝的女子身穿一袭青白色对襟半臂襦裙,嘟着嘴,刚想说些什么,但目光停在天赐脸上片刻,顿时闭口不言,脸颊泛起微微红晕,侧过身来,喃喃道:“你们俩胡说什么,还没定下的事情也敢乱说,故意取笑我是吧?”
那穿着橙色褙子裙的女子似是没听到一样,瞟了那少年一眼,摇了摇头道:“西楚霸王?你说谁呢?人家是寒府少爷寒天赐,亏你还说自己见多识广呢,连人家名字都能喊错!”语毕,再看向寒天赐,眼中却多了一丝柔情。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的郁灵妹妹知道的最多了!”
说完,又看向那中年男子,问道:“四叔?千凝跟那寒少爷的婚事怎么样了?定下来了没呢?”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会突然关心起来你千凝妹妹了?不过目前还没定呢,寒老将军不在京,家人无人能做他的主,所以这还要看那寒少爷怎么说。”
千凝闻言,显得有些不悦,道:“怎么会没人能做他的主?父母之命,难道他敢不听?”
少年冲着千凝翻了翻白眼道:“夫死从子,难道你没听说过啊?寒老爷子不在京,人家寒少爷就是一家之主。”
“什么夫死从子,你又不是女人懂什么三从四德么?从子又不是什么都听他的,生身之恩,养育之情就能忘了啊?百行孝为先,我就不信他敢违背母亲的话!”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们俩别吵了,自从寒将军死后,寒夫人就变得清心寡欲,加上这寒天赐大器早成,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千凝眉头微皱,嘴里嘟囔道:“七八岁能有多大能耐,还独挡一面,嘁!”
“街上逛了这么久,我们也去游船去吧?”那中年男子道。
“他那船那么小,能坐下我们这么多人么?”千凝不禁问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打趣道:“一听说要见未来夫婿,有点迫不及待了是吧?四叔只说去游船,又没说要上人家寒少爷的船,我们难道就不能租一条啊?”
一语说的千凝脸颊绯红,瞪着双眼却不知该怎么接话。
倒是一旁那穿着橙色褙子裙的女子接话道:“千凝姐姐好像对这个夫婿很满意哦,哥哥不要再取笑她了!”说着像是在给千凝解围,不过去有些醋意。
几人来到河边,租了条稍微大点的船,没带护卫,只有中年男子和三个少年上了船,连船夫都没带一个。
眼看着寒天赐的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少年越是催出两少女拼命划船,尽管如此,船还是开的很慢,眼见彼此就要擦肩而过,急的那少年丢下船桨,扯着嗓子喊道:“寒天赐!寒少爷!往这边看,这边有美女!”
两少女听得他这么喊,又好气又好笑,另外还有些许羞涩。
寒天赐闻声望去,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放在心上,倒是一旁的寒黎侧身在寒天赐的耳边低声说道:“那呼唤之人,好像是太子殿下!我们要过去请礼么?”
寒天赐往这少年又瞟了一眼,才道:“过去看看!”
寒黎一挥手,身后船夫急忙调转船头,向几人的船划去。
两船越来越近,只听那少年继续喊道:“寒少爷,你那船太小了,来我这船上坐坐吧,有美女哦!”
虽然这邀请不太正式,但也不好拒绝,两船缓缓贴在一起,寒黎搀着寒天赐,纵身一跳,跃到了那少年的船上。
寒天赐挣开寒黎的手,理了理衣服,屈膝弓腰,抱拳道:“草民寒天赐,见过太子殿下、景文王、郁灵公主、千凝郡主。
太子见状,大喜道:“原来你认识我们啊!”
寒天赐摇了摇头道:“只闻其名,今日方见尊容。”
太子嘟了嘟嘴,道:“算了,我在给你介绍一遍吧,我叫左毅,生的比别人好一点,做了个太子。”然后看向那中年男子,继续道:“这是我四叔,左封,景文王。”
千凝闻言有些不悦,道:“你虽然是太子,但也不能直呼我爹爹的名讳啊,他毕竟是你叔叔!”
左毅瞄了一眼四王爷,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舒了口气,道:“这不说顺嘴了么,四叔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说罢,看向寒天赐,说道:“这个凶巴巴的小美人叫左千凝,可是被封了郡主呦。”然后又随手指了指那穿白衣的少女道:“那是我妹妹郁灵。”
寒天赐又一次抱拳行礼,罢了,带看向一旁的寒黎,道:“这是我寒府的管家,寒黎,因与我父亲关系深厚,我得喊声黎叔。”
左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哦,黎叔啊!里面....”
左毅话没说完,寒黎顿时跪倒在地,俯首道:“殿下慎言,臣惶恐。”
这一跪,左毅看的有点懵,想了片刻才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失言失言。”嘴上这么说,可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拉过寒天赐的胳膊,便道:“早就听闻你我诞辰是同一日,今日一见,果然跟我一样英俊潇洒,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