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米点了点头:“我的侍女并没说错,侧室的院子在清华池,正受宠。”言及于此,她转动着指间的团扇,柔柔一笑,“没想到跟公子在这种地方相遇,想来也是缘分,不如在此喝上一杯茶水,再去清华池?”
石原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如此,凭着跟姑娘相见两面的情谊,也不能再去清华池那处。我本来就来自小门小派,前来此处,不过是想拿法宝赠予夫人,讨一个安生。既然姑娘在此,那自然不必再去侧室那里了。”
薏米点了点头:“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这石原极为通达,当下侃侃而谈。
石原来自无名无派的小家族,之前占地为王,算是小土匪出身,之后土匪窝被清剿,连他的母亲也没能保得住,便带着所剩无几的弟兄创立了石帮。
门下的人看似个个都有两把刷子,可说到底,只是入不流的小角色而已。一开始倒能随遇而安,然而出门在外,难免受些欺负,便生了别的念头。
他们想求权,也想求势,只为日后安生。如此一来,他们便去凡界找了许多珍宝,想试试能不能够巴结上冷家或者炎家。恰逢炎家又娶了一门侧室,也就生出了献宝的主意。
薏米淡淡地听着石原说完,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送给我呢?”
就常理而言,正室和侧室,向来水火难容。他又如何能够料定薏米会接纳他呢?
石原摸了摸头,有些憨憨的,讷讷道:“之前跟姑娘有过接触,我们两个人经历有些相似,我觉得,姑娘一定是个好人。”
好人……
薏米把团扇往前一放,团扇飘飘然到了石原跟前。
“你的礼物拿出来我瞧上一眼,如若我能瞧得上,再说不迟。”
石原放上来的,只是一块灵石罢了。
不过倒是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放在那里光彩熠熠,阳光洒上去,更是发出如同彩虹一般炫目的光芒。
还真是把花家嫡女当成了普通的女子。
这东西虽然新奇,也能让空气中的灵力更纯净,可世家女子岂会中意这种东西!
薏米暗自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接了下来,开口道:“你帮过我许多,不妨留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吧。”
从一个小门派的人变成了炎家少夫人的护卫,也算是一跃登天了。
石原点了点头,眸光发亮,直接跪在了薏米跟前:“谢夫人赏识。从今以后,我定当保护好少夫人。”
薏米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把旁边的那些侍女都给支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两个人。
她一边让石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把你留在身边吗?”
石原摇头。
“本来只是听着声音熟悉,便让人把你喊上来,没想到竟然是你。”言及此,她施施然站起身,“你见了我,想必猜到了我说的那人到底是谁,谁又中了这等奇毒。如此一来,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如果不然,便是死路一条。你可懂?”
石原点了点头:“夫人的顾虑小的明白。换作小的,秘密面前,断不会留一张嘴在这世上。夫人到底还是心善,把我留在了这里。”
“只是为了把你困在我身边,不到处乱说罢了。”薏米撇了撇嘴角。
石原微笑:“夫人大可把我处死,在此地,我逃不了的。夫人终究还是心善的。”
“心善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心狠之人得到的东西多。”薏米又坐了下来,随手把玩着那块石头。
石头在她手心散发着熠熠光彩,而她的眸光依旧如同一摊死水,波澜不惊。
“你所说的办法真的可行?只要把一个孩子炼化……”薏米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只感觉有一口气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成丹”两个字梗在喉中。
石原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夫人身份尊贵,竟遭遇了此等事情,实在令人感叹万千。可是,夫人,恕我多言,你所生之子,当是炎家少主,又如何能将他炼化?”
他面有难色,似是想起许多前尘往事。
那痛,还时不是地扎过他心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讲不出口了。
他所知道的,少夫人必定想过。她有怎样的选择,都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总之,摊上这样的是,进一步是错,退一步也是错。
世事啊,总爱为难人。
薏米讷讷道:“不知炼化成丹还有什么顾忌?”
石原抿唇,面色复杂地看着薏米:“既然火丹能够对这体内的邪祟之气进行压制,那别的东西自然也是可以的,炎家少主修炼的火气最为纯正,如果这个孩子由少主炼化的话,只怕再合适不过了。”
薏米一愣,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那这个孩子该是有多命苦,亲娘不要他,亲爹还要亲手把他炼化掉……”
“所以说这件事情太艰难了。这痛,我经历过,也在深夜问过自己,若我有一子,也能以抉择。更何况,是身份尊崇的你。”石原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这邪祟到底是什么东西,如若能够把这个邪祟给除掉的话,想来这件事情就简单多了。”
薏米眼睛睁开,眼中却并无光彩。
想要把魔尊给消灭掉,哪有那么容易呢?
这上百年来,自家宗门折损了无数天才,即便如此,也仅能把魔尊封印在此而已。
“你去找冷冰,寻一处住处吧,安生待在我身边,定无人敢害你。”薏米摆了摆手,显然是倦了。
石原点头,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薏米对镜梳妆,略施薄粉,倾国倾城。
她所着装束依旧繁复华丽,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够与侧室有所区别。
头饰有些重,薏米心中的压力似乎也随之越来越重。她眼圈一红,抬手把头上那些东西全部拿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珠翠环绕的簪子摔得碎了一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挥,地上升腾起了一抹薄薄的冰雾,那些簪子的碎片都消失不见了。
她似乎心灰意冷,把那些华贵的首饰全都给打碎了。
冷冰听到里面砰砰砰的响声,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连忙拦住了薏米:“小姐为何如此动气?”
薏米撇嘴:“这些东西虽然华美……”
冷冰轻咳一声,拿了一支素雅的银簪:“返璞归真,小姐不如跟在冷家时一样,打扮得爽利一些。”冷冰想了想,又说道,“记得当初小姐跟少主初相遇的时候,并不是如此华贵的打扮。”
跟炎御初相遇时……
薏米的神情一阵恍惚。
当初,两人一袭白衣,她头上只是点缀了一根红宝石的簪子,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冷家嫡女。
不如,就和以前一样吧。
她转手拿了一根红宝石的簪子插在头上,又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柔软纱裙,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
“小姐这样装饰还真是像极了当年。”冷冰夸赞道。
薏米斜眼看了一眼冷冰:“这么说,当年跟着我的那群人里面就有你了。”
冷冰连忙捂上了嘴巴。
早些年,薏米每次离家出走,身后总有一群暗卫跟着,只是那些人没有出来打扰薏米的兴致,薏米也就懒得计较了。如今看来,那群暗卫里赫然就有冷冰。
难怪父亲如此器重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