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出鞘,但却只抽出了七寸。
上官飞雁背后猎猎飞舞的大红披风就犹如红色的记忆漩涡,将苏星炎瞬间便拉到了记忆的深处。
一女子红裙裹身,乌丝直垂腰际,面容精致,诱惑妩媚,就那样亭亭的立在他的脑海中。
“姚姑娘?”
苏星炎呢喃,一段记忆接踵而来。
一叶轻舟。
舟上坐着一身穿石榴裙的美艳女子,女子左手拎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酒壶,右手轻点着碧波粼粼的湖面,一圈圈小小的涟漪从她如玉的指下荡开。
女子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孩。男孩成跨立,双手交叉按在腹间直立在舟面上的一柄蓝鞘长剑剑柄上。
远处山峰巍峨,一行白鹭遥遥远去。
男孩偷偷瞟了几眼女子。
每当女子背影进入眼睑,他的眼中都会透出强烈的爱慕,但是转瞬便被自卑代替。
女子像是感觉到了男孩炙热的眼神,她突然转过身来,仰着头,盯向男孩。
男孩急忙目视前方,脸红的就像是熟透的苹果。
“呵呵……”女子笑了,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顺势躺倒,石榴裙铺满了半片轻舟,裙摆顺着舟边垂落到湖水中,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两条毫无遮拦的白皙长腿在如血的红色中分外刺眼。
女子半眯着双眼,酒精的作用导致她双颊绯红,平添妩媚。
“要吗?”女子突然说道,声音酥滑妩媚,直透男孩心底。
男孩脸色更红,脖颈处青筋爆起,按着长剑的手也已经开始抖了起来。
“又想杀人了?”女子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重新坐起了身子,转过身,留给男孩一个背影。
“想杀人就去吧!”
“唰!”
男孩消失在轻舟之上,在十丈远的水面上踏波远去。
自卑充斥着男孩的心脏,无法用言语表达感情,无法用身体传递爱慕,他撕心裂肺的飞奔,只想杀人,因为只有杀人才能让他满足。
他从小便是个哑巴,更有让他无法启齿的男人缺陷,不过好在老天并没有让他一无是处,至少他有剑,有整个大唐最快的剑。
可纵使这样,他依然无法占有那个女人。
男孩十八年的自卑与屈辱塞满了苏星炎整个心脏,他感同身受,痛苦而撕裂般的心痛让他无法呼吸,压抑多年的愤懑让他颤栗。
“嘶啦”
苏星炎的世界像是被从中间撕开的画卷,一分为二,在那被撕开的地方,闪出一片心悸的刀芒。
记忆的恢复说起虽慢,实则就是一瞬间而已。
上官飞雁突然发现那被猛虎盯上的危机感转瞬就逝,虽不明白其中原因,可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手中刀丝毫没有退缩的劈砍下来。
苏星炎惊醒,但却为时已晚。
可就在这时,王虎手中横刀自下掠上。
“叮”
穿金裂石般的金属交戈声传来,两把刀成十字形悬停在了苏星炎的面前。
上官飞雁那一刀势大力沉,王虎仓促之间堪堪架住了这一刀,但是仍然没有完全挡住,上官飞雁的刀尖还是砍进了苏星炎的额头。
入肉已见骨。
鲜血顺着刀刃流下。
“啪嗒”
血液滴落。
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找死!”苏星炎大怒。
上官飞雁不为所动,手腕一抖,刀身由砍变削,顺着苏星炎咽喉处便切了过来。苏星炎冷笑,闪电出手,一把便扣住了上官飞雁的手腕。
上官飞雁吃了一惊,这么快的手速?
王虎抽刀离身,退到一边。
苏星炎扣着上官飞雁的手腕猛地向自己怀里拉来,并且一脚踢向上官飞雁的左腿膝盖。
这一套动作连贯快捷,沉猛有力,是他后世的近身搏击术。上官飞雁被拉扯的上身向前,但她毕竟身手不差,左腿向后,错开半尺,堪堪躲过苏星炎一脚,但紧接着便发现苏星炎踢出的腿弯曲向上,膝盖直奔上官飞雁前倾的胸脯而来。
上官飞雁羞恼,另一手中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半尺长的尖利匕首直刺苏星炎腹部。苏星炎无奈,收腿侧身,左手剑柄猛地击在上官飞雁腹部,“噗”一口血喷出,上官飞雁腹部遭遇重击,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苏星炎右手一带,竟然直接将她抛向了空中。
上官飞雁人在空中,强忍腹部剧痛,回身就是一刀。
苏星炎急忙侧头,手中长剑叮的一声便抵住了这一刀。
“好快的刀!”苏星炎吃了一惊,那刀口离自己脖颈只有一寸不到,如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上官飞雁这才飘落在两丈远处,捂着肚子,面色潮红,“苏星炎,今日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上官飞雁擦去嘴角鲜血,举起长刀,指向苏星炎。
短暂快捷的试探,上官飞雁不仅没有讨到便宜,还受了不轻的伤。
“那你就自杀吧!”苏星炎蓝鞘长剑直插地面,单手按在剑柄末端,正色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要如此固执?我想你只怕不是为了那十七条人命而来吧?说说看,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仇?”
“卑鄙无耻的小人,敢做却不敢认,让人不齿!”上官飞雁银牙紧咬,一字一字从牙缝中蹦出来。
敢做不敢认?这是什么意思?
苏星炎心思百转,他的前身在女子面前如此自卑,不仅是因为不会说话,更是有着男人不能启齿的问题。
想到自己才来大唐三天,什么命案啊,官司啊全来了,还有那姚姑娘眼中的鄙夷,嘴上却带着的甜蜜,上官飞雁那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敌视。
苏星炎彻底无语,一脸的郁闷。
不过想想这个只会在杀人中寻求慰藉的小变态,仇人多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唉!”苏星炎心中长叹一声,“兄弟,我比你大,就以大哥自居了,你这一生的悲苦我感同身受,既然我入驻了你的身体,那么屈辱自卑从此不再属于你。而我,必将还你一个尊严。那什么狗屁姚姑娘就是个利用你的(jian)人,她不是喜欢用那种方式羞辱你,激怒你,让你去杀人吗?等我找到她,定会给她一个惊喜!”
苏星炎替男孩不甘,他应该也知道那女子的德行,但是为何还要这样守着她?他的心中有爱,但是却爱的很杂,苏星炎不能确定这是什么爱。
长呼一口气,苏星炎心头像是放下了什么执念,他知道是他真的离开了,自卑不甘了十八年,至死也不曾遗忘的屈辱,但在死的时候仍然选择了剑客最有尊严的死法。
这是一个自卑,暴戾,屈辱但却有剑客尊严的人。
仰望天空,苏星炎心中打定了注意。
呢喃道:“兄弟,走好!”
转而看向上官飞雁,苏星炎也没有了要问出个所以然的心情了,我乃堂堂一代剑客,你不爽我只管来找我,至于原因?不好意思,你不说,我也不问。
心境发生了变化,整个人也洒脱了起来。
“上官飞雁,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想杀我,还得再回去练几年。”苏星炎逼格顿时放大了一万倍,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道:“至少现在的你还不行!”
“苏星炎,你可真自信,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上官飞雁挽了一个刀花,唰的斜指向地面,冷笑道:“你如果真的认为刚才那个照面就是我的实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上官飞雁打遍龙武军,羽林军,左右威卫,没有败绩。你的剑虽快,但是还不足以对我造成致命的威胁,因为你和我的老师比起来,剑还很慢,虽然我喜欢用刀。”
“你的老师很厉害?”苏星炎正色问道。
“至少你和他还差得远!”上官飞雁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增,冷言道:“一年前我悟出一式刀法,还不曾用过,今日你有幸能死到我的刀法之下,也算是你的福气。”
苏星炎面容也严肃了起来,自创刀法?你这是大师的节奏啊!看来上官飞雁这是要放大招,也难怪这样,斗地主也没有起手扔炸弹的人。
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中发芽,本就注定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复仇,上官通的死状扎根在上官飞雁的心底整整三年,这三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复仇。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诡异,任谁都听出了这件事的蹊跷,就连一直趴伏在地的赵刚也抬起了头。
他原本就一直很奇怪上官飞雁把乞丐和这十七具尸体一起问查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是典型的以公谋私啊。
“呼......”
一股劲风吹过广场,卷起地上的尘土,那棵银杏树上仅存的一些银杏叶随风飞舞,脱离了树枝的庇护,有些被风卷的飞向了高空,有些则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苏星炎伸手捏住了眼前的一片金色银杏叶,却也看见了远处空中急速缩小的一个黑点。
黑点速度极快,几个眨眼就飞到了近前,紧接着从众人头顶掠过,在空中盘旋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老鹰。
那鹰个头很大,臂展足有两米,浑身棕色的羽毛,可是爪子却异常的鲜红。
“鹰隼司!”
王虎一脸的惊愕,不相信的四处张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