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乔清隆警觉起来。
女孩们被修改了人格,反常反而是更大的正常。但这种反常,身为沉浸在她的“好”中的男友是很难觉察出来的,即便稍微意识到了一点儿,应该也会强迫自己忽略而过。钟神秀倒是挺理智,竟然发现了身边完美无缺的女孩的“不对劲”。
乔清隆撸起袖子:“来,说说,怎么个不对劲。”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钟神秀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虽然长得并不出众,但这小眼神却电力十足,“她各方面都很好,温柔、善解人意这些优点我就不多说了,而且长得好看,高中女生长得好看得不多……”
“神秀哥哥!”乔瑾打断钟神秀,“不要随便评价女孩的长相,根据严重程度,这是可以被判定为性骚扰的!”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是我的错。”钟神秀摆摆手,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过失,“反正我想说的就是我女朋友真的很好,如果说青春是爱之年岁,仿佛所有的爱都在我手。这种感觉让我很开心,但是物极必反的,她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失踪?”
“电话、微信、qq、支付宝都联系不到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乔清隆听着,轻声唱:“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钟神秀笑着说:“我当时确实也这么怀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但又不像。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愿意把她的手机给我看,无论是社交软件还是通话记录都没问题,我给她装了手机版的‘移动营业厅’,查了她过往的通讯记录,也是完全清白的。所以基本排除了劈腿的可能,除非他们古典到飞鸽传书。”
乔清隆若有所思,脑袋里卷开一副画面,一只白鸽在女孩和她的小男友之间飞来飞去,每每飞过钟神秀的头顶,都会投下一顶绿色的帽子。
“所以她会突然消失,肯定另有原因。”钟神秀抱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于是我就开始调查——我知道擅自调查别人不好,但人之常情,小鲸鱼,你就别骂我了——不过你们猜,经过调查,我发现了什么?”
乔清隆和乔瑾同时把脑袋往前探,不知不觉地压低声音,跟在特务接头一般地问:“你发现了什么?”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在我详尽地调查之下,竟然——”钟神秀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什么都没发现!”
乔清隆扫视了一眼桌子,目光从碗转移到盘,又从盘跟着到了盆,他把盆带着汤一块儿搬了起来,照着钟神秀脑袋上砸。乔瑾连忙抓住他,他被牵制着,依然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都没发现你说个球?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像柯南的大结局不但没说明黑衣组织是谁,也没让新一和毛利兰在一起,路飞没有当上海贼王,鸣人没当上火影,小刚没找到爸爸,鲁鲁修没有征服世界,吴邪没有和张起灵在一起,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丧尽人伦的罪孽吗?”
乔瑾按着乔清隆:“其他我都懂,吴邪和张起灵是什么鬼?”
钟神秀悄悄把乔清隆手中的盘子拿下来后,继续说:“我什么都没发现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个狗屁原因,江南不填《龙族》的坑也说有原因,《rwby》战斗分镜水平急转直下也说有原因,去你大爷的那么多原因。你把怨念拉起来,坑挖出来,结果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得起我的八卦……求知欲吗?你对得起我的追更吗?”
“因为她又失踪了,而且失踪好久了。”钟神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和她的支付宝是绑定的,也就是说,一旦她消费了,就会在我的手机里形成记录,这就相当于电子足迹。她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我都可以通过这些消费记录拼凑出来。不过不要误会,这是经过我们双方同意绑定的,没有谁强制谁。但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不但联系不到她,连她的一笔消费记录都没有看到。”
听到这儿,乔清隆的火慢慢熄了下来。
“除了支付宝,还有其他的消费方式。”乔清隆说,“甚至她跟你绑定支付宝,就是为了制造她的‘假足迹’,比如她在小区药店买了感冒药,然后跟你说到家了,不舒服要睡一觉,你看着消费记录,深信不疑。但其实她把药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一扭头跑去跟其他男生吃更好吃的药。”
乔瑾和钟神秀同时抬起头,凝视着乔清隆:“你的爱情观真是太扭曲了。”
“普通人谈恋爱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啦,”钟神秀摆摆手,“我了解她,如果没有消费记录,那就是真的没消费。没消费,也没在家,那她吃什么?住哪里?”
乔清隆微微皱起眉头,这种说法有点奇怪,定期失踪,目的不明,也不像劈腿。而这回又失踪了,时间更长。
“学校没有试图联系她吗?”
“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爸妈都不在这儿,联系不到她爸妈。而且失踪前她请了病假,所以也不好说报警。”
“请病假?”
“每次失踪前她都会请假,”钟神秀说。
“那她一请假,你就应该跟踪她。”乔清隆指点着后背,“看看她究竟去哪儿鬼混,有没有见其他男生,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养了一个小男友,你这么一跟,一切都清楚了。到时候就让那小子明白明白丧钟为谁而鸣!”
乔瑾说:“哥,你不要总是教别人怀疑自己的恋人,信任很重要。而且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就神秀这体格,还能有打不过的?”乔清隆嗤之以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愣,“你是说还不止一个?确实有这种可能,要是她藏了好几个,那也双拳难敌四手。”
乔瑾一脸生无可恋:“……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不会劈腿的,这点信任我还是能给她的。而且这种不考虑恋人的感受,私自消失,也是女孩的一种任性的吸引力。”钟神秀微微扬起嘴角,仿佛他的爱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任他欣赏,“但这回消失这么久,我有点怕她出事。”
乔瑾微微叹气:“你可真浪漫。”
“这就算浪漫吗?”
“这个时候你不报警,全城通缉着找她,就已经非常浪漫了。”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女孩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一样的意外。”钟神秀一边说,一边望向烟雾缭绕的灵堂,“我爸这么告诉我的。”
乔清隆转过脑袋,目光穿透香燃起的烟看到他爸爸的照片,一脸的渣男样,心想这爸爸都教儿子些什么东西?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到哪儿不对劲。
“哥,”乔瑾说,“有点不对劲。”
钟神秀微微一愣,说:“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乔清隆抬起一只手制止钟神秀:“别说话,影响我思考,就像把垃圾倒进漂亮的公园里。”
“……没必要说这么没有文采的比喻。”
“究竟是哪儿……究竟是哪儿……”
乔瑾也跟着乔清隆嚷嚷:究竟是哪儿……究竟是哪儿……
突然的,乔清隆抬起头,紧紧盯着灵堂,已经钟神秀父亲的照片。他慢慢站起来,走向灵堂。
“怎么了,乔老师……”
乔清隆低声说:“灵堂不对劲啊……”
“灵堂不是挺好的吗?我都按照我们这儿的传统布置的。”
“对,但你熄灭了香。”乔清隆说,“那现在,香为什么又燃起来了?谁点燃的?”
这个房间里只有乔清隆、乔瑾、钟神秀三人,但不可能是他们三人点燃的。
巨大的寂静像一张又厚又湿的幕布,重重地压下来,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清隆一边走向灵堂,一边将目光投向摆在塑料菊花之中的照片,钟神秀的父亲眉眼清秀,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含着笑。他突然想起来这个父亲曾对钟神秀说过的话——人是可以永生的。
乔清隆盯着他,他仿佛也在回应的乔清隆。
突然,“他”发出了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