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声不断地回荡在整个仓库。
姜荒终于见识到了梁鹿的执行力。他砸门砸了整整5分钟,虽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但他没有停下来,他清楚这种行为终将是有效的。
在激荡声中,姜荒听到他说“她还在家,不回去就糟了”,这个“她”可能是指他的女朋友。晚回去就糟了,是怕她闹脾气吗?
正常来说不至于,即便是最公主病的女孩,也不会无原则地要求男友随时随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何况以梁鹿的心机深沉,摆弄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公主病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所以如果不回去,家里那个主就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吗?
姜荒脑海里不停闪画片,满仓库的激荡声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正想问梁鹿怎么不砸了,却看到梁鹿跪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
话问到一半,她看到梁鹿的身体在高频率地颤动。仓库里的光线异常昏暗,只有手机能够提供一点点照明,把梁鹿的剪影勾勒得特别诡异。姜荒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拿着手机靠近:“搞什么鬼?砸累了就在一旁坐会儿,等老板回来了,就会给我们开门。”
“要……”梁鹿颤抖着说。
“你要什么?”
“要……要……”梁鹿不停地提出需求,又不说需求是什么。
如果这种情节出现在武侠小说里,多半是被喂了春药。
春药?
姜荒突然一愣,快步靠近梁鹿。他的右手紧紧抓着胸口,左手不停地咂太阳穴。突然,他滚到在地上,身体像蝉蛹一样卷缩起来。
姜荒明白了,他说的不是“要”,是“药”。可是他得了什么病,会出现这种症状?
姜荒平时冷静得像块冰,但看到梁鹿这个样子,不由得慌了,跪在他身边急促地问:“你要什么药?在你身上吗?是不是哮喘?”
姜荒不停地摸梁鹿的口袋。如果是哮喘的话,一边都会把哮喘喷雾呆在身边。
“别找了……不是哮喘……是……是抑郁症……”梁鹿不停地砸自己太阳穴,感觉有虫子钻了进去。
“说什么胡话,抑郁症怎么会有这种症状!”
“停药的戒断反应……一般……一般会头疼、心慌……我擅自停药了……”
姜荒对抑郁症有所了解,也知道贸然停药可能出现不良反应,但反应这么重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停药之外,跟砸门的激烈运动,和强烈的紧张焦虑也有关系。
“你别急,吃了药就行了,你身上真的没有带吗?”
“没有……”
姜荒捡起梁鹿丢下的扳手,“砰砰砰”砸门:“喂!有没有人!开门!开门!”
砸门声在整个车库里激荡不休。
姜荒自从爸爸死了之后,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她不停地砸门,吼得声嘶力竭。梁鹿爬到一旁的墙根,深呼吸,说:“喂,你停下吧……你吵得我头更疼了……”
“要是没人来开门,你不怕死在这里吗?”姜荒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戒断反应不会死……你再砸下去,我得自杀了……”比起自己砸门,听别人砸门会烦躁得多。
姜荒停手转过身:“我说过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是我带你进来的,所以我必须把你完好无损地弄出去。”
“我不会死……但看起来,砸门没用。”
门已经砸了这么久了,要是能被听到,早就有人来了。姜荒因为梁鹿发病而惊慌失措,完全忘了这一点。冷静过来后,她走到梁鹿身边:“你这病多久了?”
梁鹿靠在墙根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深呼吸:“你是要跟我聊艺术人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把饮料倒我身上,是故意的。你和乔清隆一样,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你们想干什么?”
姜荒微微一愣,心想这家伙真的是只老狐狸。不过现在他把事情都说出口也好,免得藏着掖着:“我是故意靠近你,你害怕躲得远远的就行了。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要干什么,自己查。”
“我没那么多事情应付你们……乔清隆是我的班主任,还说得过去……但我们根本不认识。”
梁鹿当然不认识姜荒,但对姜荒而言,他就是一颗汁水饱满的大果子。既然命运把他送到自己面前,她当然不会放任这颗果子被别人采摘走。
“你先别管我想干什么了,快点出去,拿到药,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姜荒说,“你的病是因为你那个女朋友吗?”
“你们好像都对我女朋友很感兴趣?”
“我们是对你感兴趣,不过你很奇怪。”姜荒说,“人是一个硬币,正面和反面,你的正面是你,但你的反面,是你女朋友。想了解你,不了解她可能吗?”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没什么需要过度关注的。”
“既然很普通,那你就说说。”
梁鹿仰着头深呼吸:“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孩,但她从不表达自己的野心。初中的时候,我们跟着一个探险队去爬山,中途我们两个和大部队走散了,饿了两天。我运动能力不好,全程都是她爬树摘果子让我们两个活下去的。手上脸上被树枝割得都是血。”
梁鹿说得跟姜荒勾勒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坚强,聪明,完全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幼稚病。
“她从来不会说树有多高,果子有多难摘,她只会说果子多甜。”
这个女孩的坚强冷静和姜荒很像,但她们的区别说,她不会盛气凌人。她喜欢自己比别人强,但不喜欢被人知道自己的强。光是这一点,她就比姜荒强。
“六月份,她劈腿了。”梁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