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你的那一刻,觉得很奇妙,似乎在平行的另一个时空,我们是很熟悉的,我依然很爱你,而你愿意接受我。”
——摘自周思侬2010年2月2日日记
回到宿舍的思侬,用冰凉的地下水洗完了两件外套、三件毛衣,心里像顶着37℃的艳阳喝完一整杯甘泉一样,酣畅、沁润。不知道经过怎样的努力才让自己终于可以平静的坐下,翻开高中时的日记,一页一页一页的看,看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走到那个人的对面,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他笑,思侬几乎要哭起来,最后她轻轻的跟自己说“思侬,加油”。
后面的一周,思侬依旧每天到n大的数学楼报到,只是再没有遇到他,毕竟数学楼只是离他的宿舍近,他又不是数学系的学生,可思侬的勇气还不能支撑她走进材料系的大楼。
考完试的思侬没有急着回家,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竖着毛毛的衣领,在n大的梧桐大道上晃着。寒风吹落了最后几片梧桐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直的插向天空,似乎想刺破几朵云,这气势还真是不知天高。像极了孤注一掷的思侬,此刻她正停留在一处告示栏前,上面贴着n大各学院的考试安排,材料学院最后一门考试2月1日下午。思侬满意的回去了,沿着来时的梧桐道,小跑着。冬日的风也暖和了许多,不知从什么地方酝酿出来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太适意了,思侬有些昏迷的去了火车站,订了2月2日早晨9点的火车票。
其实,n市到思侬的故乡y市只有100多公里,每天有十几班汽车,火车却只有早晚各一班,但是火车票用学生证买只要8元钱,思侬曾经听表弟说,他表哥和几个朋友每个月都要到其他几个好友所在的城市旅游,因此在路费方面很会节省,思侬想他应该也一样吧。
2月2日早上10点半,当思侬走出火车站,看到公交站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思侬欣慰的笑着走过去。
“你也今天回来啊,好巧”
“是啊,好巧”惊讶状。
你所以为的巧合,不过是另一个人用心的结果啊笨蛋,思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等哪路车啊,我坐22路回家”
“啊我也是”
好吧。
车来了,思侬刚要提起行李箱,“我帮你吧”“谢谢”交错中碰到对方的手,一秒不到的瞬间就分开了,可思侬还是记住了那一秒不到的感觉,是温暖的。只剩下最后一排的座位,并排坐下后,思侬坐在窗边,看了看并不存在的什么风景,车开起来,凉凉的风灌进思侬的毛衣里,可那颗炙热焦灼的心怎样都无法降温。
他就在她身边,半米不到的距离,可以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坐定后,拿出手机,插上耳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思侬轻轻叹了一声,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个性啦,身边都是清一色的男生,从不主动跟异性说多余的话,只除了那一个。思侬又开始百爪挠心了,究竟那个女孩哪里吸引到他了?
思侬家住在城北,原本就距离火车站不远,15分钟的车程,思侬快要下车了,她看着闭着眼睛听歌的思远,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她默默给自己打气,紧紧握了握拳头,然后轻轻碰了碰他,没有动静,看来是睡着了。她看了一眼他从手中滑落在膝头的手机,三分之一已经悬空了,像她此刻的心,摇摇欲坠。
思侬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思远,他的眼睛隐在宽大的连帽卫衣的帽檐后面,微微闭着,看不真切,她慢慢伸出两根手指,紧紧地捏住他的手机,按了一下home键,点开qq,用尽全力看着他的账户名、头像、昵称,然后飞快的恢复原状,再轻轻地将手机放在他厚厚的外套上,似乎只是四五秒,思侬的额上、手心、后背全都覆上了一层薄汗。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下车之前,她轻轻碰了碰他,他拧着眉,慢慢睁开眼,有些迷糊,看清眼前的人后又很快清醒了。
“我下车了,额,刚刚你手机差点滑到地上,我给你捡起来了。”她抬手示意放在他大腿上方、外套边缘的手机。
他的眼神在她和手机之间转了一圈,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那再见了,你慢走,注意安全。”
就这样吧,也不可能有更多了吧,思侬慢慢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微笑,“再见”,然后拎起行李,几乎是跑下车的。
车外,沁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思侬甫一站定,车就急不可耐地开走了,扬起的一地尘土都瞬间被寒风肆虐而去,刚刚的近在咫尺仿若梦境。
思侬拖着行李走到人行道,站在公交站台的背后,避着风,拿出手机登陆另一个不常用的qq,修改了个人资料,搜了几篇最近的关于篮球的帖子转发到空间,然后在查找里面输入“escape°”,申请加好友,在备注里写下:hi,哥们,有时间一起回江中打球啊。
完成这一切之后,思侬把手机揣回衣袋,有些茫然的看着周遭,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有些凉意,她紧了紧衣领,慢慢向家走去。
假期的第一天,思侬得到了妈妈的热情招待,满桌爱吃的菜,妈妈一边招呼她吃这吃那,一边不停歇地跟她讲几个月来家中的琐事,完了又询问她在学校的日常,一顿饭吃得思侬有些心累。
洗完澡陪妈妈看家庭伦理剧,同时还要回应妈妈不间断的品评,直到目送母后大人回寝宫,思侬才踱回自己房间,一进房间就成大字型趴上床,头埋在舒软的枕间,全是太阳的味道,好像看见满山满山的向日葵,思侬闭着眼享受了会儿此刻宁静致远的意境,很快挺身坐起,拿出手机电脑也打开到搜索页面。
qq的好友申请被接受了,周思远还问了句“你好,你也是江中08级的吗?”
思侬把自己设计好的台词输入,“你好,学长!我是09级的小学弟(笑脸),在好友推荐里面,看到你头像就加了(咧嘴笑)”
大概过了半分钟,有了消息提示“你也喜欢詹皇?”
詹皇,勒布朗.詹姆斯,效力于克利夫兰骑士队,小前锋…刚刚在看电视的时候,思侬就做好了相关的功课。没办法,对篮球一无所知,思侬的爸爸是资深足球迷,小时候,一边写作业一边听央五的解说几乎是思侬课余生活的全部。爸爸是皇马球迷,跟爸爸一起看了多年的西班牙国家德比,思侬更喜欢巴萨的打法,刚刚过去的一年,巴萨史无前例的成为六冠王。如果那个人也喜欢足球,倒真是跟思侬志趣相投了,哎。
“是啊,挺喜欢,不过更喜欢保罗。”克里斯.保罗,效力于黄蜂,控卫,也是思侬刚刚百度认识的球星,思侬在贴吧问当下最受国人喜爱的nba球星,回答左不过詹姆斯、科比、保罗、韦德这几位,于是思侬一一百度了他们的详细资料,效力于哪支球队、打什么位置等等。
至于为什么回答更喜欢另一位,一是如果承认最喜欢詹姆斯,难免会深入聊,可以目前思侬的知识储备,完全无法深入;二是这样说既附和了他保留了共性,又表现了不同显得有自己的看法,增加了话题的广度。
果然,“保罗我也挺喜欢,抢断王,不过最近伤病比较重,可惜了。”
“是啊,黄蜂今年肯定歇菜!今天早上跟太阳的比赛看了吗?”
“早上在路上,没看,明天骑士打热火。”
“夜里有巴萨的比赛,明早可能都起不来了,你看足球吗?”
“联赛看得少,世界杯、欧洲杯会关注,欧冠也就看个后半程,既然你夜里还要起来看球,那早点睡吧,有机会一起回学校打球。”
思侬看了时间,十点多不早了,关了手机躺在床上,夜很静,一定有些什么在慢慢滋生、发芽、然后野蛮生长,心底最后一层防护被逼到角落处,快要扛不住这势如破竹的力量了。人一旦拥有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窃喜的同时,良知总有些隐隐不安,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思侬害怕这种无法控制的隐力逼退道德与她本该有的婉约含蓄,思侬惴惴地睡着了。
在家里的悠闲时光总是易逝,年前,约了小黑和豆豆出来聊天。小黑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攻读各类网文,豆豆倒是发生了很多故事,喜欢上了一个苏州女孩,那女孩也接受了,还现场连线让那姑娘跟思侬通了话,江南的姑娘,甜甜地叫思侬姐姐,说不出为什么,思侬觉得有些腻得慌,多年后,事实证明有些初次接触就令人心生反感的人,总有她不讨喜的原因。
和莫莉的见面被预料中的淡淡忧伤笼罩着,思侬感同身受,毕竟之前的几年,自己也是这样度过的,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陪莫莉静静地坐着,有些心疼的看着曾经明媚的姑娘被那个叫□□情的东西折磨得变形。
思侬也会想她自己,如今的孤注一掷会有结果吗?她决定开始的那一刻几乎没有想过否定的答案,她太害怕了,害怕涉过了一片荒漠,连欣喜的姿态还没摆好,就看到一片更大的荒漠,她不敢想,也没有时间想,独处的每一分钟,她都用来设计台词,与他的对手戏,同一场景她要设计无数个不同版本,以完成她在他面前的人设。
思侬像一个战士,时时刻刻都在演练战术,因为不知道战争将在何时打响,谁都会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操练久了不开战,也会慌、会不甘心,觉得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却无用武之地,伟人教育我们,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寒风不太凛冽的日子里,思侬决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