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是无法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怪我了,都怪我。
那支银簪被她重新插进了头上,她冲着盛世笑了一笑,轻薄飘渺好似终生都只能在云端游荡但无法落地的花。
他也无言,却是弯下身子重新将人给抱起。
我宁愿你同我生气,同我吵骂,让我看到你对待这份情感的真实态度。
可你呢阿?
句句不离皇权至尊。
你的心里,是只有家仇和天下吗?
那你的天下,又可是有我一席之地呢?
他觉得是一团干燥的棉花堵在了胸口,丝丝缕缕都绕进了血肉,纠缠着他无法呼吸。
阿,究竟,如何,才是好?
在他们身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将事情的发生全都目睹,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木梆,却是丝毫不知自己此时已经微微想要皱起的眉头,和身体里那颗在极力抑制的心。
究竟怎样,才是好?
他不由得握住了两边的扶手,手上的青筋在慢慢凸起。
事情在没有敲槌盖棺之前,那么一切,就都有可能。
三人到了见香阁,盛世还没有见礼,便招呼宫人为唐缘搬来一把椅子。
盛现宁本身心中就十分不悦,见到盛世到皇城这才没多久就开始目中无人毫无礼数,脸上的那道掌印十分明显,心中更是气得不行。
他早就想取了这小子的命让他立刻消失。
“盛世,你真当这皇宫之内没有规矩了不成,如今连礼都不行了吗?还有,衣冠不整,你带着掌印来见朕,这该成何体统!”
旁边的宫人迫于盛世身上的威严搬来了椅子,他把唐缘安顿好,才慢慢行了礼,“还望皇叔怪罪,只因侄儿看见宝和县主因为受伤而行动不便,无奈之下这才坏了礼数规矩,至于这脸上的印记,不瞒皇叔,其实只是个误会,宝和县主以为侄儿要非礼她,这才给了侄儿一巴掌,但是如今已经解释清楚,宝和县主也原谅了侄儿,这一切都是侄儿的错,还请皇叔不要责罚宝和县主。”
“你”盛现宁气急败坏,旁边的苏公公一直在帮他顺气,“那你也应该先来请示朕,宝和县主受伤,朕难道就会不管不顾吗?还有,你大庭广众之下对人家未出阁的娘子动手动脚,她自然是要打你。”
“是侄儿考虑不当,请皇叔责罚侄儿。”盛世毕恭毕敬的样子,倒是更令盛现宁心中恼怒。
责罚,朕早就想责罚你了,你以为,朕真的是对你无可奈何吗,盛世,你的命,迟早都是我的。
他尽力平息心中的怒气,对着下面的人有些无力的摆摆手,“眼下事情要紧,你的事,等朕处理眼前的这些,在好好找你算账!来人,赐座。”
看了一眼权誉至今无法动弹的腿,便能想起安昀为了他而不管不顾的样子。
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爪牙,而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的。
“权誉,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陛下挂念臣,臣的腿再休养些时日便能走路了。”权誉如今也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脸上别说笑容,平静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一丝皱痕都无法寻见。
“那就好,你的损失,也是我大央的损失,右丞还是早日好起来,才能继续为国效力。”盛现宁客气了一番,便要谈一谈正事,“朕今日召你们三人过来,是有要紧之事商谈,晏江一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三人点头,权誉道,“臣已经听闻,陛下朕对晏江淮城一事做出了决断,臣觉得,陛下的决策十分得当,王益有治理江河之才,未大人曾是我大央的名将,赫赫威名更是不用多说,再加上陛下让三殿下随军亲征,淮城三地定能取回,晏江水患也可以即使解决。”
权誉跟了盛现宁这么多年,当然要比旁人跟能了解盛现宁,所以他的话,还能让盛现宁略显欣慰。
“晏江和淮城的事先这样定下,等看看情况再做打算,眼下还有一件紧急的事情,就是新玉。”
提起新玉,一直不言的唐缘这才缓缓抬头。
她这个名义上的导火索,是要发挥其重要性了吗?
“宝和县主,”盛现宁立刻就提起了她,“这才几日不见,县主怎么是伤痕累累,平日里还是需要多多留意,切莫再伤着自己。”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多谢陛下的关怀,都是些小伤,不足挂齿,让陛下费心了。”
“县主你的身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等明日新玉使臣来到,看到他们新玉王放在心尖上的人受了如此严重的伤,那咱们大央,可就不占理了。”
这话明着是在关心,实则不过是在告诫唐缘,明日她需得小心翼翼,不得叫新玉抓住把柄,坏了大局。
可要不要让新玉讨着礼,也得看她唐缘心里愿意不愿意。
“臣女明白。”
“陛下,臣觉得,既然此行是要谈和,那就要先展现出我大国之情谊,臣建议让二殿下以及五殿下随景王一同出行,在南武门接待阮青琛。海方馆是我大央素来招待使臣所居之地,阮青琛自幼长在皇城,臣已经按照其喜好安排好了海方馆众人,等人一到,就将他安排进海方馆。”
“正是因为他是长在皇城的人,对一切形式都很熟悉,若是他想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好了侍卫盯紧海方馆,海方馆如今就是一个铁笼,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权誉这样一说,唐缘心中也有数,和青琛正面交谈的机会原本都在盛世身上,可如今权誉要两个皇子跟着,那么盛世的行动也就受到了限制。白如今也不在皇城,看来她还需要另想办法。
“那好,那就让老二和老五都跟着,盛世,老五年纪小,有些事情,你需多多看管他。”
盛世应了下来,不过他倒是感谢权誉这一招,自己身边多了的这两人倒也是不足畏惧,倒是可以借此好好探清虚实,这宫内人人都披着一张假面皮,可也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日,何况,他如今和权誉合作,其实也就是在互相牵制,没人能确定那一日能出现什么意外,但是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二人都想牵制住对方或者,就是控制对方可以行动的实力范围。
他们合作的只有那一件事,可除却那一件事,他们二人仍是敌对的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