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和晕眩的感觉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何懿浩好不容易止住了那种晕车一样,想要呕吐的恶心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双平静而幽深的眼眸悬在他的眼睛上方,静静地盯着他看。
何懿浩条件反射立刻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刘小欣的病房——因为他现在竟然躺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面,草地的四周环绕着粗壮的树木,而沈平旭则坐在他的身后——幸好他刚刚及时躲开了,不然恐怕要跟何懿浩撞到一起去,从刚刚的姿势来猜想的话,很可能会被撞到流鼻血吧……
坐起来的动作太猛烈,何懿浩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但还是警惕地转过身去面对着沈平旭,一边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你是怎么躲过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员把我带出来的,还有嫌疑人刘小欣……你把她怎么样了?”
沈平旭双手一撑,慢悠悠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何懿浩,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如同讽刺一般的弧度说道:“在关心其他人之前,难道何警官就不关心自己目前的情况,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被带到这里来吗?”
何懿浩很想嘴硬地跟他互怼一下,只是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沈平旭却真的好像有读心术一样,每一次都能够准确的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何懿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索性干脆地道:“这个问题我的确很想知道,还有你的目的,我也很想知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想要进去听她说故事,所以何警官,请退开一些不要碰到我。”沈平旭说着伸了个懒腰:“但是你碰了我,所以我一个不小心就把你也带了进来,而这里就是囚禁着你们的嫌疑人刘小欣的地方,也就是她的意识世界,而现在的你其实是脱离了躯体,进入了别人大脑里的意识。”
何懿浩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如果是幻想故事之类的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没有这种宇宙时间来跟你闲扯淡,你应该知道警察的信条永远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沈平旭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没有编好新的故事,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还是在等何懿浩站起来。这个时候有一阵风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刮过来,有几片纯白色的花瓣随着风被吹到半空之中,姿势缱绻柔软地扑进了何懿浩的怀里。何懿浩伸手要去将它们捡开,却发现自己的怀里根本没有什么花瓣,腿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刚才飞过来的花瓣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这个时候,沈平旭也弯下身来去拍他的肩膀。
随后,何懿浩就眼睁睁地看着沈平旭的手掌,穿透了他的肩膀,一直往下直到碰到了草地为止,而随着这个动作,沈平旭的身体也向他的身体倾下,就连两个人的身体也产生了交错!何懿浩的身体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镶嵌”在沈平旭的背上只觉得毛骨悚然,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阵一阵地发冷。
如果说刚才在咖啡店里只是感到了丝丝缕缕的恐惧,那么这一刻,他的恐惧则是到达了巅峰,就连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这算是……催眠的一种吗?”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也可以。镇定一点,我们都只是一段意识,并不是真正的躯体,就好比小说里面的‘全息游戏’一样。游戏里面的角色互相穿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让你不要碰我你怎么不听啊,作死了这一下你感觉到快乐吗?”沈平旭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只不过,这里跟全息游戏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如果你在意识世界里面死掉,或者被困住出不去的话,现实里的躯体也没有办法苏醒过来,就好像是刘紫欣和刘小欣那样。
人的意识世界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人的脑海、思维,根据这个人对真实的印象作出反应,又或者是根据自己的渴望来构建的,而人的潜意识里面一定会有自保的机制。一旦感觉到了危险直逼躲藏在意识世界里面的‘真我’的时候,就会建立出陷阱,释放出攻击,想方设法将入侵者驱逐或者捕杀。所以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尽量跟紧我,否则我担心我的教授要痛失爱子。”
沈平旭说着就往旁边的森林里面走进去,何懿浩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居然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脑子里的事情,但是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沈平旭的神色也不像是胡说八道,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也只能选择相信。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森林的深处走去,这个森林估计是因为树木太过茂密,越往里面走光照就越是差,到了后面简直昏暗到只能隐约看到沈平旭的背影轮廓。只是这一路进来都听不见鸟鸣的声音,但是不时会有角如同树枝一般的鹿,雪白的兔子和有猫那样大小的松鼠之类的动物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拍西方奇幻电影。
他在这里面完全没有方向感,纯粹是跟着沈平旭的方向,两人走了大半天,终于见到了森林的出口,虽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但是落日的余晖无论如何也比黑漆漆的森林要来得光亮一些。
事实证明沈平旭在这个世界里,还是靠谱的。
走出了森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在落日照耀下如同洒满了金子的湖泊,包围着湖心岛上的建筑群——说是建筑群并不夸张,因为在这里看过去,可以清晰地看见伫立在花园后面的三四个房顶,包括一座西式高塔。从这些很明显也不是中式风格屋顶来看,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是刘小欣在自己的脑海中创造出来,用来保护自己的“真我”,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渴望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的话,那么她应该是一个追求浪漫的小姑娘没错了。
只是这个湖泊实在是太大,湖心岛距离岸边绝对不是“游过去”的距离,深度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涉水过去肯定是不现实的。他环顾了四周也没有看到有码头或者船只,就连人力划动那种小艇都没有看到,不禁有些发愁:“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围绕这个湖泊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码头?”
沈平旭却说道:”太麻烦了。我们直接走道对面去。”
“啊?走过……?”何懿浩看着湖水里跳出一条鱼,又“啪嗒”地跌回水里,还没有搞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沈平旭抬手打了个响指,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落下,湖面上竟然开始结出半透明的冰花!
冰花之间互相纠缠蔓延,就像是有生命的花朵依靠着藤蔓生长起来一样,最后连成了一条长长的、晶莹剔透,贯通湖心岛和岸边的冰晶桥!
“卧槽?”何懿浩顿时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做到的?别是冰雪女王附体了吧……”
沈平旭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派悠闲的姿态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里是意识的世界,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根据人的意识来架构出来的。一般情况下,意识的主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但是只要你的思维能力在对方之上,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修改这个世界。”
湖心岛上的建筑说是城堡可能会更加贴切一点,它白色的城墙和蓝色的屋顶被广袤无垠的雪白花海所包围,就好像是雪原之中伫立的孤城,却又比孤城要更加梦幻。何懿浩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或者说今天发生的奇幻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惊讶”了,也懒得思考这里到底是不是如同对方所说的“刘小欣的脑内世界”,只是有些木然地跟着沈平旭的脚步,穿过花海往前走。
身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坐在城堡的露台上面,她的脸上画着可爱的妆容,精致的卷发梳成两根马尾辫,还别着一个缀着珍珠的蝴蝶结发卡。她的面前摆放着茶点和饮料,手里握着蛋糕叉满脸享受的表情品尝着属于自己的下午茶,她的面容是那样的鲜活,表情生动,跟在审讯室里面的冷漠木然,和躺在病床上的死气沉沉都不一样,就好像这里才是她的“真实”。
对于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始料未及,她将手中的餐具放下,站起来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懿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还在懵逼之中,只好转头去看旁边的沈平旭。
沈平旭伸手将鬓发撩到耳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们当然是来把你姐姐从你的脑海之中带出去的人啊,不然等她的意识在你的世界里被消磨殆尽,就回天乏术了。”
然而沈平旭的话音刚落,刘小欣就将手抬起,那一刻花海之中的花无风自动,无数的花瓣如同被龙卷风席卷一般盘旋而起,一片外围的花瓣从何懿浩的手臂上蹭过,瞬间将他的衣袖划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