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提供的联系方式是一个微信账号,这个账号是由一串英文和数字组合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还是隐藏得比较深,何懿浩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看头像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着一个连锁快餐店新推出的冰淇淋的照片,看风格就很是沈平旭的作风,不由得失笑起来,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申请是通过了,不过打招呼却没有得到沈平旭的回复,他只能把事情留言说明,想要请他抽空帮帮忙。吃早餐的时候,何懿浩突发奇想,沈平旭这个人设也是屌屌的,放进文艺作品里面也算是男主之类的角色了,不知道日常生活是个什么样?
于是点进了他的相册和票圈里面去看,里面的照片大多都是食物的照片,配上对餐厅或者食物的评价,又或者是心情之类的文字。偶尔会有一张线条简陋的简笔画,寥寥几笔,或者是人,或者是景物动物,用纸笔画好了随手拍个照片上传,但是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说明。就好像是上课的时候太过无聊了,随便找张白纸画出来打发时间的一般,何懿浩翻了一会儿,发现其中一张画的是被花朵包围的房子。
这张画同样没有配上什么有意义的文字,只是简单地配了一个emoji表情中,两个女孩子并肩的表情。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一张如同小孩子画作一样的简笔画,让他解读出了两个信息,鲜花房子,两个女孩子。
这是不是可以解读为之前的事件之中,那座被花海包围的城堡和手足相残的姐妹二人?
他看了看发送这条朋友圈的日期,果然是跟那一起杀人未遂的案件是对得上的,难道那些简笔画都是他对别人的意识世界的记录?他本来还想深究一下,只是今天他的车牌号限行,再不出门搭车就要迟到了,又想到既然要约沈平旭出来了,那就碰面的时候一起问清楚吧。
沈平旭果然是骨灰级的吃货了,对于约饭之类的事情答应得非常的爽快,中午的时候回复说下午五点之后都有时间,两个人便约好了时间地点。
何懿浩都摸不准他到底是无聊想找个人约饭,所以应约,还是因为把他当做朋友,听说他有事情需要帮忙,所以不推辞。但是沈平旭让他摸不透的地方多了去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这位巨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甚至在想,这种拥有异能的巨巨,脑回路甚至脑子的结构,都可能跟普通人真的有区别。
中午回警局的时候,他还特意多打印了一张那个女人的素描画像带着,这张素描画像是根据俊俊父母的口述,加上监控视频的截图对比修正,两边相辅相成准确度也相对提高了。本来以为今晚都来不及回警局打卡,下了班就得立刻去赴约了,只是可能是周五的缘故,今天工业园区并不是特别忙碌,有一部分工厂今晚都不打算加班了。警察不能确定嫌疑人就在哪一家工厂里,也总不能把工人们都扣着不放,就只能先撤回来,刚刚到警局门口下了车,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进去打了个卡就赶紧去换衣服下班。
回休息室里头换了衣服之后,何懿浩还是觉得不太安乐,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主动联系沈平旭:“你现在准备过去了吗?我这边正好可以下班了,要不我过来接你啊?”
沈平旭很快就回复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既不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又不是到了七老八十了走不动道的地步了,不用警察叔叔特意来接啊。”耳机听筒里传来沈平旭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正浓,估计是刚刚睡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过话筒传出来,本来不怎么低沉的声音,此时此刻听起来反而显出了几分磁性的感觉:“我记得你的车牌是尾号是双数的,今天限行吧?”
如果换做苏慧那样的声控小姑娘,听着估计还得兴奋好一下。
何懿浩猛然想起今天确实是双号限行,他今早是搭公交车来上班的,也不由得失笑,玩笑着回复道:“然而十岁以下的小朋友和七老八十的老公公,都已经起床好久了,只有年轻力壮正值青春的沈同学刚刚起床。”
沈平旭又回复道:“年轻力壮正值青春的沈同学,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给自己的技能升级,却还遭到了警察叔叔的批评。”
后面还跟了一个委屈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搞笑。
何懿浩本来也想回他一个表情,但是点开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存几个表情,而且竟然连一个能跟他互怼的表情都没有。平时跟爸妈交流,或者在同事的群里大多都是用系统自带的黄豆表情,毕竟看起来似乎比较成熟稳重一点儿。
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他吐槽道,看来只能在言语上找一找破绽了。
因为一走出警局往右就是比较宽阔的人行道,除了上下学的时候附近学校的学生进出,人才会比较多,平时都听安静的,他也没有太在意“走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之类的倡议,只顾着低着头打字。
谁知道走出去不到一百米,他的左手手臂就让路过的行人给撞了一下。
这一下撞得倒是不重,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更不至于受伤。只是不经意的时候,被对面走过来的人带了一下,脚下有两步走得有些踉跄了。而那个人似乎是行色太过匆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撞到别人了,又或者是明知道自己撞到了别人,也根本不打算道歉,只顾着自己推着车往前面走去。
何懿浩从小就受妈妈的影响,奉行“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平时并不太在意这种事情,毕竟只是普通的磕碰,既然没有造成伤亡,也无需要斤斤计较紧咬着别人不妨。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与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一丝心悸不安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不过从他现在的方向看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的相貌的,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那是一个身量不高,体型偏瘦的长发女人。她穿着一件深粉色的上衣和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休闲牛仔裤,头发就那么披散着,并没有染色或者烫卷,显得非常朴素,手中还推着一辆有点旧的自行车径自往前走。
光从背影和身高上很难估算对方的年纪,但是从她那一头比一般人更长的头发既没有染色,也没有做发型这一点,何懿浩猜测对方要么是个从偏远地区考到本市大学里的学生,要么就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而她的衣着搭配,则更像是后者,这个背影整体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主妇,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去接自己的孩子放学。
而现在也正好是附近小学放学的时候,接孩子的家长带着孩子,又或者放学之后自己回家的小学生,如同潮水一般往斑马线的方向涌过来,很快就把那个急匆匆向前走去的长发女人的身影挡住了。
何懿浩逆着人群想要追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匆茫茫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纵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仔细再想却发现脑海中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只有及臀的长发这一点了。
这个时候手机又再振动了一下,沈平旭发消息来说他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出门了,让何懿浩如果早到的话就先点菜,过去的路上也多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仿佛是透过虚无缥缈的网络信号,看到了他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结果跟别人撞到了的情形似的。何懿浩不由得有些心虚了起来,他回复了个“ok”的表情,就赶忙将手机放回裤袋里面,认真地看着路面的情况,等待过马路。
约定的地点距离警局和上次送沈平旭回去的那个小区都不算远,是一家叫做“零二零四”,规模不大的私房菜馆。之前何懿浩和齐勇、陈队长他们一起来这边吃过饭,感觉饭菜的味道不错,后来基本上集体加班之后,都是来这边吃晚饭夜宵,跟老板也比较熟,口味上应该能让沈巨巨满意。而且这家店由于不大又非常任性,菜品只能在每天提供的材料里头点,客人也不算多,不是街坊就是熟客,环境比较幽静。进了包厢关起门来外面的声响就彻底听不见了,绝对比之前沈平旭想到什么约什么的店,更加适合谈关于案件和异能这种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回过头仔细想了一想,之前在餐厅压低了声音就直接说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听了过去,话说如果有人听见了,会不会把他们两个当成神经病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零二零四的店门。这个点对于晚饭来说似乎还有点早,只来了一桌客人,正坐在大厅的电视机前面的小桌上喝茶吃点心,估计也是要等人的,听到开门声还转头看了他一眼。柜台后面的厨房里传出来快速又清晰的,“咄咄咄”的切菜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老板在备料,为今晚的饭市做准备。
而老板娘非常任性地坐在柜台里头,撑着脑袋打瞌睡,听到推拉门合上的声音才抬起头,一看是何懿浩就笑了起来:“哦哟,小何警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呀?只有你一个人啊,其他几位警官呢?”
“是啊,今天来的比较早,我约了个朋友就不跟陈队他们还一起吃了。今晚还有包厢吗?”何懿浩笑着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站到柜台前面看今天的材料单:“我那个朋友很会吃的,老板娘今天有什么推荐的菜式啊?”
“有啊,二楼中房还空着。”老板娘站起来用圆珠笔盖子在材料单上画着圆圈,给他推荐了两三款菜式,何懿浩选了两荤一素一个例汤,又点了两个甜口的点心。
“你们今晚几个人一起吃呀?两个人,点两个点心我怕你们吃不完啵,要不要给你个双拼算了?”老板娘跟他熟了也不客气,拿托盘把赠送的两碟开胃菜和一壶茶放了,就递给他。
何懿浩心里说怎么可能吃不完,沈巨巨可是吃完烤鱼还能再吃个雪糕的人,嘴上笑道:“不怕的,我朋友挺能吃的,应该能吃得完。”
他接过托盘正要上楼,就听见身后的推拉门被拉开,外头大马路上的车声远远地传来。
沈平旭颇为清朗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唉呀,警察叔叔该不会是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包,还没有开始吃饭,就先以工抵债了吧?”
他今天穿了一身很休闲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戴着眼镜梳起头发,看起来有点懒散却并不影响颜值的输出。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主动伸手拿过了茶壶,一边往大厅里面走,一边笑道:“我们坐哪一桌?”
“我要了二楼楼梯左边的包间。”何懿浩跟在他后面上楼。
沈平旭的马尾今天扎得有点儿高,上楼梯的时候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晃动,何懿浩看着忽然就觉得,虽然从正面来看沈平旭的面相精致之中带着无法忽视的英气,一般人不会错认成女性,可是从背影来看的话,倒是很容易让人对他的性别产生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