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下去之后,眼前反而变得阴阴暗暗的,耳边是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是竟然都是小孩子哭喊吵闹的声音。何懿浩还拉着沈平旭的手,对方似乎比他要更早一点反应过来,也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戒备地盯着两扇并排的房门。
而沈平旭的手扯住那个女人的手却已经被甩开了。
现在那个女人就抱着一把扫把,缩在两个房间的门口之间的角落里,似乎是防备着他们两个人上去打开房间的门。
刚才明明就在街上,户外,可是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一所封闭的房子里,不用别人来解说,何懿浩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异能是什么了——瞬间转移。
怪不得昨天何懿浩明明是追着她跑进小区里面的,却跌倒爬起来这么一小会就让她跑得无影无踪。怪不得她明明是往城中村的方向去的,然而去走访调查的时候,无论是工业物流区还是城中村里面,都没有人认出她来。怪不得她明明是走了相反的方向,却还是能够无声无息地从十六楼里面把俊俊带走。
有了这个前提,这一切就都能够说得通了——当然,在结案卷宗里面肯定是说不通的。
何懿浩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小套间的客厅,不过却在靠墙的两面放了沙发和几排有靠背的椅子,也是又脏又旧的不知道放了多久,后面的墙上有几个小挂钩。客厅中间则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没有茶几也没有电视机,倒是地面和屋顶天花板上都有过摆放的痕迹,不过从螺丝孔来看应该也是固定的靠背椅和吊扇的了,只是现在吊扇都已经被拆走了。这个客厅原本应该是有一个窗户的,却被报纸给糊住了,外面看不进来,光也透不进来,整个屋子看起来都是阴阴森森的。
大门旁边就是厨房,传出一股食物发馊的味儿,酸酸臭臭还有点儿臭咸鱼的味道,非常的难闻,旁边还有一个房间,门虽然打开了,但是里头也阴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从这个房子内部装修残旧废弃的情况来看,这里根本就不像是长期用来住人的房间,这些椅子钩子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旧的黑诊所。
而且这种皮沙发的样式,跟他家小时候用过的差不多,都是九几年到二千年左右的款型,这个诊所废弃的时间恐怕是要跟他差不多几岁了,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废弃诊所里面来的。
听这些小孩子哭喊的声音,少说得有六七个人,叫嚷个没完没了的照常理说应该也会有人听见才是。如果是一个两个孩子吵嚷,也可能会被邻居当成家长在管教小孩子,可是这毕竟是好几个小孩子在喊叫,常人应该也会觉得又不妥的地方,然而却一直没有人报警。
应该会是一个地势偏僻的地方。
可是在何懿浩的印象之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孩子哭到烦了,忽然抬手重重地在房间的门上面拍了一下。里面小孩子们似乎是被这一声大响给吓到了,吵闹声停止了一下,可是还不够五分钟,就又重新开始吵闹,哭声比刚才还要更大一些。
何懿浩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有人在喊饿,有人哭着喊想要回家,而且还有小姑娘的声音说要爸爸妈妈。这哭声声嘶力竭的,听得人心里揪着揪着的难受,何懿浩赶忙大声安抚道:“小朋友们别怕,不要哭了,警察叔叔已经来救你们了。叔叔很快就可以带大家回家了!”
沈平旭也说道:“警察叔叔把坏人抓住了,就开门让大家出来,大家安静的等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声音平静又清朗,听起来确实是让人感觉安心了许多,里面的小孩子慢慢地就停住了哭声。
那个女人听了何懿浩的话,似乎是被触怒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却把手里的扫把握得更紧,就像是一直炸了毛的猫一样,眼生凶狠得不像是一个矮瘦柔弱的女人。
何懿浩担心里面的小孩子们的情况,也不打算多跟她废话,直接上前几步伸手就去抓她手里的扫把,只是想不到这个女人虽然长得瘦弱,力气却一点也不小。被何懿浩抓住了扫把也不肯松手,拼命想要抢回来,一时之间两人僵持不下,竟然像是角力一样了。
沈平旭则趁机越过他们二人想要去开门,只是这种门款式很老,并不是现在惯常见到的球形锁,而是外面只有门把手,锁在房间里面,从外面只能看到钥匙孔的老锁。
他推了几下也没有推开右边的门,又转手去推左边的,左边的门没有锁上,让他推了一下就推开了——里面的布置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手术室,又像是一个单人病房。一进门只看得清里面放了一张带拉帘子的病床,摸索着拉亮了拉绳的黄色灯泡,才看清楚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不锈钢桌子,上面放了一些手术用具,旁边还有放了药品的架子和柜子。
地上丢了一些废旧的书籍纸张,还有几个小安瓿瓶子和针筒。
沈平旭本来想要过去看看手术用具里面有没有合适用来开锁的东西,走进了却发现地上的安瓿瓶子虽然落了灰,但是却比较新净,架子旁边还有几个蓝色橡胶塞的小玻璃瓶。蹲下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小玻璃瓶是装冻干粉末的那种,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上面也并没有标注药品名称,什么字儿都没有。旁边的针筒却是塑料针筒,显然是已经使用过了的。
他当下也顾不上找什么开锁的工具,转身就对何懿浩说道:“何警官,快把那个女人搞定,可能有小孩子生病了,有人给小孩子进行过注射!”
何懿浩看这个女人的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原本不太想对她下狠手,打的是先让沈平旭去把小孩子们带出来的主意。然而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管不上这女人会不会逃脱了,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小孩子们的生命安全重要,他握住扫把杆子的手猛地一拉一推,松开手的那一下就让那个女人倒退了两三步出去。
趁她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何懿浩上去又朝她小腿上狠狠地来了一记侧踢,那个女人哀嚎着倒在了地上,抱着左腿打滚的样子狼狈又可怜。何懿浩过去按住她,让沈平旭过来找钥匙,但是沈平旭翻遍了她的前后四个裤兜也没有钥匙,两人估计她应该是为了防止钥匙不见了,所以把钥匙放到了更加私密的部位去了。
沈平旭伸手点了点她额头,想要问出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可是那个女人只会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喊叫,一句话也不说。沈平旭眉头紧皱,觉得只不是自己的异能失灵了。
只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对一个女性进行搜身,只得放弃。
那个女人“呜呜啊啊”地挣扎怒吼着想要站起来,又被何懿浩往腹部打了一拳。
他原先还觉得这个女人古怪,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一言不发的,就连小孩子们哭闹起来也只是拍门警告,一句呵斥都没有。现在借着简陋手术室里透出来的昏暗灯光仔细看,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了舌头,大概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但是一旦想到真的是她拐带了十一个小孩儿,并且把他们关在这种鬼地方,何懿浩就觉得自己的怜悯之心顿时烟消云散了。看她的样子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也没有办法联络别人,何懿浩也不再多管她,而是走到关着小孩子的房间前面,对里头的小孩子说道:“小朋友,你们可以走动吗?警察叔叔现在要把门打开了,不过没有钥匙,你们一定一定要站在离门口最远的地方,知道吗?”
“我们可以动,不过阿恩不行,他生病了起不来……”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个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回答道。
沈平旭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叔叔,阿恩躺在哪里呀?”
小姑娘又说道:“他躺在窗口旁边。”
这扇门是靠近里侧的,跟隔壁的小手术室的门靠在一块儿,没有窗户,沈平旭对何懿浩点了点头,又对立面的小孩子说道:“那你们都站到阿恩旁边去好不好?现在警察叔叔要把门踢开了,你们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弄伤了。”
过了大概有个一分钟,那个小姑娘才又说道:“叔叔叔叔,我们站好了!”
“好,那叔叔开门了!”何懿浩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沉住了,稍稍扎了马步随后旋身起脚,一下踹在了门锁的位置上,只听见“咚”的一声,果然连门带锁地被他踹开了。房间里面也开着很昏暗的灯泡,灯泡下面可以看到一群小孩子,大概有七八个人缩在窗户旁边的墙角下面。这几个小孩儿大多都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哭得脸上脏兮兮的,两个小女孩更是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了。
其中有一个小孩子穿着一身睡衣,气色也算是这些小孩子之中最好的了,仔细看赫然就是前几天失踪的小俊俊!
看到何懿浩踹开了门,这几个小孩子有的哭有的笑,有个小姑娘想要走过去,但是看何懿浩没有穿警服又犹豫了,拉着旁边另一个小姑娘的衣服,哭得抽抽搭搭地问:“你真的是警察叔叔吗?”
何懿浩无奈,只好把警官证又拿了出来给他们看:“我是警察叔叔呀,我是便衣警察叔叔呀,今天穿自己的衣服上班了。”
小姑娘这才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何懿浩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给她顺气儿,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似乎病得很重,他蜷缩在床边发抖,好像是发冷,估计就是阿恩了。他赶紧把手里的小姑娘转交给沈平旭,走过去抱起阿恩。
小孩子面对着墙蜷成一团不肯让他抱,何懿浩只好把他掰过来,想要好声好气地安抚一下。沈平旭也跟进来安抚他,谁知道他刚刚转过身来,两人以为沈平旭的孩子王属性起了作用,何懿浩俯下身去抱他的时候,小孩子忽然也不发抖了,双手一伸,竟然将一条生锈的角铁插进了何懿浩的腹部!
趁着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猛地翻身起来推开何懿浩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