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洁白的地毯,远远望去,那人披着金色的光芒由远及近,缓缓而入。
近了,才发现那人的眉眼如此好看。
一身白衣,眼神清澈,仿若谪仙。
“神君,这位…伤势已经恢复,不出几日便可……活蹦乱跳了”跟在那人身后的老白居然是眉眼带笑,说出了这根本不符合他气质的话。
“嗯,那就再等几日,”那人温润的声音传来:“送她出谷。”
“神君!”桃夭匆忙间,幻化为美丽妇人模样,跳下床,跪倒在地,:“神君,桃夭本是为寻神君而来,如今出谷……再无去处!还请…神君收留!”
空气中,婉转的哀求凝结成冰。
那人眉眼冷淡,静静的看着桃夭。
忽的,就想起来,二殿阎罗说的话……那骚包的出场方式,自古以来,只此一人……
二殿阎罗的话并未说下去,她却从中听到了些许东西。
桃夭目光并不躲闪,却跳跃着激动的火花。
那火花里,倒映着白衣男子好看的眼眸。
“善恶有道”男子挑眉,双眸神光潋滟:“本尊这里,从来没有退路,你,可明白?”
“桃夭明白!”桃夭点点头。
“不必幻化这张脸,本尊要的,是你的真心。”男子眉眼冷淡了下来。
桃夭却怔了半晌。
后来,才想起,初始遇见,自己原来的面孔。
大陆之北,极北之地,冰雪覆盖,日积月累,形成了沟壑纵横,晶莹剔透的万刃景象,这万刃冰山之后,隔绝着一个世外桃源——落仙谷
那里春光明媚,四季如春。
桃夭被安排在了落仙谷的外门,与灵动期弟子一同完成宗门交给的任务。
说宗门,其实算不上,只是个仙谷。
这落仙谷,谷如其名,神仙进来都得落下来,根本没有法力御风。只要进来,出去便得徒步。
所以,鲜少有人迹。
偶尔有些猎获雪兽的散修及各门派弟子,而这是少之又少的。
“哎哟,好漂亮的师妹呀!”一声大叫,惹得众外门弟子全围了上来。
“国色天香啊……”又有一声赞美响起。
“我去,这么美~这可有得乐了哈哈……”
各种不一的声音混合到一起,从桃夭进门的一刻,绕梁不绝。
却原来是桃夭从美丽妇人幻化出了本来模样。
一身青衣迤地,衣身炫丽桃花成簇。
“放肆!”严肃的声音传来,众弟子噤若寒蝉,一阵冷意油然而生。
说话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儿,这老头桃夭不知道,是出了名的抠嗖,他也没有多高的法力,灵动期圆满而已。但,这足以令他立足于外门。所以,他坑人从来不动武,只会收取灵动期弟子的丹药啊,符箓之类。别看东西不多,有时候,一颗丹药,一纸符箓便是一个灵动期修士的全部身家。
老头儿环视周围后,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是新来的修士,那个谁,小兰,你带她到住的地方。”
话音未落,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着浅蓝色纱裙的少女,拱手作揖:“是,师叔。”
少女带着桃夭在众目睽睽下走了老远,才到了一处净地。这里树林茂盛,诺大的院子里花花草草倒是种了不少。
少女指着一处杂草丛生,破败漏风的屋子给桃夭看,并告诉她,那便是桃夭的住所。
桃夭来这里,自然是给老头儿上缴税金的。这所谓税金,自然是她不放在眼里的丹药。从她入地府,闲来无事便煮茶汲丹。这闹着玩的丹药别的功能没有,也就是美容养颜,滋阴补气之物,效果较为显著。她偶尔也将这些个当作糖豆,供地府里下至阎罗地藏,上至冥神取之,送给自己中意的姑娘。
久而久之,便有更多爱美或是为了红颜者购买此丹。
倒不曾想,居然可以过了那老头儿的关。
桃夭默然不语,轻言谢过后,让蓝衣少女先走。
这小屋不远处是连接在一起的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这小屋茕茕孑立,在暮霭中,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她缓步走进小屋。
这小屋破败的很,门窗腐朽,推门时,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正正当当扑在了桃夭脸上。
还有些许居然扑进了嘴里……
此时此刻,她颇为想念二殿阎罗给她的琉璃居,那是多么舒心的地方啊,也不知道韩辞生怎么样了……
想到此,她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想一挥衣袖这里便焕然一新了,但是想了想又不能,不能暴露她的妖法。只能用法力将内部加持下了。
她挽起袖子,将破屋里的腐朽床板都搬出来堆在外边,还有张桌子,用料厚实,她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拖带拉的扔了出去。
此时,天已近黑。
屋内,桃夭捏了诀,便干干净净了。
她又从空间里拉了张床出来,被褥很多,且是人间上等丝绸面料。
又拽了一张桌子,椅子及床旁烛台出来,摆好。
桃夭不吝啬,取了丝绸做纱,将整面窗都封紧了,又取了同色系的丝绸做了帘子。
从外面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屋内烛火如豆。低调不张扬。
到深夜时,一切安排妥当。
桃夭看着眼前的成果,不由的大为感谢韩辞生,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决意不肯在自身空间添置如此之多的物事。
一阵饥饿感从腹中传来,桃夭莫名其妙,这都多久没有的感觉了?
自从有意识以来,都不需要进食,只要有足够的灵气便可。
此番遭遇,定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咕噜噜”响声越来越大,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且不管他,先吃饱再说吧。
不远处成排的屋子里传出弟子们疲累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一处明火,桃夭早已用那破败腐朽的床板当了添火柴,支架上串了一只油亮肥嫩的鸡。
油滋滋地向外冒着,划过鸡身,滴入柴火之中,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大约是放了各种调料,香味四散。
这鸡还是那日从辞北那里得的,犹记得辞北眼中的精光,倒是与后来憨厚的模样不符。
也不知道,这辞北如何了。
得,反正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且将就着吧。
美酒一小坛,开封后,香气顺风飘向远方。
而此时的桃夭躺在空间里拉出来的一把藤椅上睡的一塌糊涂。
月上中天。
伴着酒气和烤鸡味寻来的男子,头戴斗笠,斗笠下黑纱长且宽,他悄声无息的立于桃夭身旁,时不时,还替她翻翻快要烤焦的鸡。
“…这是……”远处目力惊人的白衣男子惊讶的出声。
“不知道了吧,还有,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哈哈”得意忘形的孩童笑出了声。
声音并没有很大,却从斗笠男那里突来一阵阴风,极速旋转着飞驰而来!
疾风过处,片瓦不留,直直的向着二人面门而来!
男子极速的扯过那孩童向一旁掠去,险险躲过。
孩童不住的拍打胸口,待镇定下来,才恼怒成休:“你哪里来的浑人?胆敢刺杀,刺杀小爷?!!”
一束细密成丝的声音传来:“你,不知道我这浑人,是从哪里来?”满满的桀骜。
孩童看了看身旁似笑非笑的白衣男子,恼红了脸,却恨恨的从鼻孔里喘出了一口气。
白衣男子步履生风,也不开口,却有声音响起:“原来是冥神啊……只是不知…冥神深夜前来,是来参观本谷的风光还是…参观这谷里,新来的姑娘?又或是,眼下~流着油的肥鸡?”
那正翻着烤鸡的斗笠男子,正是冥神七星紫。
他没有动作,声音却依旧桀骜:“一只座下飞禽,岂有与本座说话的资格,再不离开,本座下一个烤的就是你!”
……话尽于此,白衣男子真是怒了,撸袖子捏诀之间,孩童本来红着的脸尽是痛快,哈哈大笑,脆生生的笑声传了出来。
“老白,讲真,我还真没看过你发怒的样子呢!”
这白衣男子正是白日间,桃夭眼中,拽到不行,金粒子嘴中,提到频率之高的老白——白滕絮。
白滕絮,属仙禽之一飞鹤,仙家至高无上的坐骑,虽是坐骑,却心智极高,擅文。
活了这么大岁数,与这只仙鹤之身的…老鸟在一起也挺久了,什么时候见过他动怒呢,什么时候不是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就他心眼多!这下好了,前面那冥神简直是他克星啊!
不过一个来回,这只…老鸟就被怼的双目发赤了,哈哈,痛快呀!
孩童此时倒是对那冥神佩服的五体投地,除了神君,这冥神是第一个,用一句话怼到老白发怒抓狂。
白滕絮转手便是甩出了三支白色,又仿佛接近透明的……银针?向着冥神极速射去!这银针居然带动了周身的气流,它所掠过之处,气流瞬时皆化成冰!
冥神不动声色接下了这三支几近透明的银针,身形微微晃了晃。这一晃,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幻觉。
手中物,并不是银针,是几近透明的飞羽。
飞羽取自高阶仙禽双翼,尾翼之上把握平衡的三根羽毛,加以各种仙石,难寻的材料秘制而成。
玉翎羽有破空之能,能破一切护甲,法术护盾。这算是一件极好,品阶极高的仙器了。
半晌,他的声音才缓缓飘来:“玉翎羽?你居然用玉翎羽对付我?值得么?”
斗笠下的声音带了笑意:“你本擅文,这性子如此急躁,怎能担得大任?这玉翎羽,本座且替你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