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宁想到一些细节,比如宋漪儿为了柳公子求情的样子,或者是在自己动怒之后刻意撇清关系的淡漠。
这都可以伪装,对宋漪儿来说不是难事。她在先皇身边呆了十多年,依然是先皇最宠爱的人,这足以说明一切。
只是苏易宁没多想,只当是后宫冷寂,那两个人彼此之间生出惺惺相惜的情谊,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寻到一个陪伴和安慰。
所以当苏易宁发现这两个人私底下有联络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了掩藏在表象之下的洪流。
苏易宁想,这两个人是有感情的啊。想到这里,为这一发现惊讶,思路就被阻断了,再没有往下进行。
到现在,苏易宁才意识到,宋漪儿自缢之后,柳公子是什么反应呢?
没有反应。他从来是关起门自己过自己的,在怡景宫中,他做些什么,露出怎样的表情,苏易宁一概不知。
“我又想到宋漪儿了。”
慕修寒其实也想到一些事情,跟苏易宁的心情不一样,但怀疑是大同小异的。但他不说,保持沉默。
苏易宁提起来之后,慕修寒想了想,开口道:“夏般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到此为止了,那个人,没有人再帮他。”
“那就这么算了吗?死了那么多人,就这么算了?”
“宋漪儿是甘愿去死的。”
“那就让这份‘甘愿’就这么被辜负了?”
慕修寒不再说话。
苏易宁呼出一口气:“宋漪儿、夏般、湛天逸,都跟柳公子有牵扯,我觉得我以后没办法跟他坦然面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或许,不是。”
苏易宁站起来:“我去问他。”
慕修寒忙拖住她的手腕,把他拉回来:“你这是干什么!?”
苏易宁烦躁地抓头发:“我跟你说,那个夏般太讨厌了。他要是不说的话,我可能还没有那么在意,只当成个查不清的案子。被他这么一说,我完全忍不住了。”
慕修寒无奈地叹气:“交给我好不好?我完全到他宫中查看一番。”
苏易宁又摇头:“这种事情,让白敬元来,他在行。”
慕修寒笑起来:“一代大侠,到了你这里成偷鸡摸狗的人了。要是给那些江湖人清楚,一定要笑死。”
苏易宁耸耸肩:“这叫充分利用个人特长。这种事情可不就是他最擅长,把皇宫当自己自己,来去自如的,还不让人察觉。”
“只是辛苦他做夜猫子,天天睡不了觉。说起来,你是怎么说通他来帮你的?”
苏易宁撑着下巴:“也不是我说通的,他找过来,然后就说要帮我稳固江山。慕修寒我跟你说,我觉得白敬元其实是我……”
慕修寒捂住苏易宁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不可说。”
苏易宁心跳加速,转着眼珠自看看空旷无人的周围,点点头。
慕修寒松开手:“有些事情,不如将错就错,不必点破。”
是了,假如白敬元是大皇子的生父,那苏易宁这个皇帝之位,以后都坐不安生了。所以白敬元不愿意和朝廷扯上关系,来去都在夜间无人察觉的时候。他要完全断绝和苏易宁的关系,便不会危害到苏易宁的位置。
事情发展在这一步,他肯现身,却是不愿意多留的。苏易宁想,现在自己同他相处的时间,过一天便少一天。等他真地离开的时候,那就是余生不再相见。想想会有些悲哀,但这是对苏易宁最好的保护。
“我知道了。”
将错就错,这个皇帝当了,皇子也做了,事已至此,不必点破。
苏易宁情动,也有些愧疚,抬起头在慕修寒嘴上亲了亲。
慕修寒无奈道:“怎么又来!”
苏易宁笑道:“我真是好喜欢你。”
慕修寒回应这一个吻:“我知道。”
嗯,喜欢的人知道你对他的喜欢,恰好他也是喜欢你的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年轻人甜甜蜜蜜谈恋爱,空巢老人白敬元晚上做苦力,回来之后断定:“你爹那个私生子一定有问题。”
苏易宁和慕修寒都吃了一惊,忙问他找到什么了。
白敬元有些恼怒,难得见到他如此羞恼气愤的样子。
“他居然在等我!”
苏易宁:“……”
慕修寒“……在等你是什么意思?”
苏易宁:“就是失手了,被发现了。你也不用恼,到了这一步,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修寒拽拽苏易宁的休息,咳嗽一声,低低地说道:“不是那回事。”
对高手来说,零记录被打破,这是耻辱。
白敬元瞥慕修寒一眼,慕修寒乖乖地去给他倒水喝。
白敬元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跟苏易宁说正事:“他的确是在等我,睁着眼睛。我还没现身,他就问我要找什么。既是如此,我也没必要再隐藏行踪,自然是出来同他对话。”
“说了什么?”
“我说找有用的东西。他就让我找,一无所获。”
慕修寒递了水过来:“他敢让你找,就是处理好了,不怕露馅吧。”
“我跟他聊了会儿,坦白讲,像他这样表现如此淡定,没有一点破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单凭这一点,我肯定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苏易宁迟疑了一下:“这样下结论,会不会太武断了?”
“我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白敬元把一个淡青色的小包裹放在桌上,巴掌长,很窄:“他说带给你的。”
苏易宁迟疑了下,打开来看,里边裹了支碧色玉佩,内嵌了朵花,圆润小巧,略显稚嫩,是小孩子用的样式。
苏易宁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问白敬元:“这是什么?”
“说是你的东西,归还给你。”
玉佩,保留数年,如今归还。这凑到一起,真是一场狗血大剧。
慕修寒的脸色不太好看,苏易宁替自己辩解:“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是,我知道,玉佩,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敬元瞧热闹不嫌事大:“但他说了,是你的,还给你。”
苏易宁瞪白敬元:“没你这么坑的呀!修寒,这个你得信我!”
慕修寒呼出一口气,“有点什么也没事儿,你以前还有景涵苑呢。”
苏易宁:“……”
景涵苑都填了多久了!?吵架不提过去,这是恋爱相处的原则你懂不懂!看来得跟他好好上上课了!不然还反了天了!
真是要被大皇子本尊给坑苦了。
苏易宁摆摆手:“你就惦记那个景涵苑吧,哪天我叫人再开一个,把你关进去,一个月不许出门!”
想到第一次和今上在景涵苑里的情动……再脑补一下未来一个月的场景……慕修寒脸红了。
苏易宁不管慕修寒想什么,问白敬元:“他还说什么了?”
“就让我带给你。”
苏易宁琢磨了一会儿:“先不管这东西怎么回事,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呢……”
慕修寒突然道:“柳公子该不是……”
“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