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暖靠在凉亭柱子上,看着满眼的艳粉,突然一股烦闷涌上心头,桃花还是那个桃花,只是栽花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究竟和他之间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还记得儿时,他和她总是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玩耍,那个时候的他们,两小无猜,天真无邪,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那个夏天开始的。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时的恐慌,还记得兵器相交时,发出的耀眼夺目的光芒。一夕之间,大家小姐就沦为落魄不堪的孤儿,失去了家人、家族的庇护,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京城里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当然变得不一样的,不止他一人,她也在变,变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谁能想到以前名满京城的才女郑夕暖如今却是雨香阁厨房的一名酿酒师傅,先前娇生惯养的纤细手指,不再像过去一样细腻白皙而是慢慢磨出了一颗颗代表自立,心酸的茧子。
很多时候夕暖在想自己应该认命,毕竟能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已是万幸,也许爹娘在天有灵,不希望看到自己再次卷入皇家勾心斗角的争端。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却是在怨恨在不甘,为什么遭此不幸的是自己。
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是他在其中周旋的结果,但终究还是连他一起恨上了……
自小两家就亲近,两家的母亲儿时便是闺中密友,同一天出嫁,育有子女后更是早早就给两家的孩子定下亲事,可以说夕暖,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天白了。
家里的大人乐得让他们自己培养感情,也宠着纵着两个孩子并不太在乎男女大防。夕暖与天白,可以说是手拉着手,一起长大的。在七岁之前他们像是两个连体婴儿,走到哪里都不愿分开。
如果说七岁之前他们两个好得就像是一个人,那么七岁之后他们才真正的变成两个人,两个相依为命的,视彼此为对方唯一的人。
在感情上夕暖一向比较迟钝。但迟钝不意味着无知无觉,她能感受到天白对自己的好,她也知道自己对天白的依赖。夕暖可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她是向来是一个诚实的人,诚于心诚于自己。
夕暖从来都知道,天白会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他们会一起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一辈子携手下去。
当然天白也知道,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他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他爱她明媚娇艳的脸庞、爱她撒娇似的蛮不讲理、爱她拖着嗓子用绵绵的声音,一声声的喊天白天白,夕暖是天白的整个童年,他知道她以后会是他的责任会是他甜蜜的负担。
可是一切都变了,从那个夏天……
“国师,要不要休息一下。”男子揉揉鬓角,有些不耐的挥手示意婢女下去。
那名婢女站在他身旁,看着国师俊朗的侧脸内心有些不甘,于是她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国师即便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顾虑这个国家,这个国家需要你,一旦你倒下了,又有谁能堪此重任呢。”听到婢女的谏言,国师这才回过头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这个胆大的婢女,不过相貌平平,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这般随意的看着就感觉仿佛捕捉到了漫天的星辰。
婢女见国师打量自己更加注重自己的仪态腰背挺得笔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含情脉脉的看着男子,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瘦瘦小小的身影又给人一种弱不禁风,却又果敢坚韧的感觉,到是有自己独特的气韵。
也许是别人必定感怀这一番言论,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后为你劳心劳力不求回报,就是单说着双漂亮的眼睛就会有很多男子感兴趣,而兴趣、关注恰恰正是萌发感情的第一步。但是这个男子,不是别人,他是天白,夕暖的天白。天白眯起了双眼,手撑着头倚在桌前更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如仙人之姿。婢女羞红了脸欲语还休,可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拖下去!”
婢女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那双眼睛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这时涌出了晶莹的泪水使她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可还不等她申辩,就有两个是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了下去,似乎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侍卫动作迅速又熟练。很快那个女人和她不甘的叫声都消失在空旷的庭院里。
天白,又一次揉了揉鬓角感到额头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他喃喃自语道,“夕暖啊……”如预想之中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又一次埋首到厚厚的卷宗中。
国师府的地牢中,一个女子正拼命的拍打着门,她容貌并不出众,但脸上那双含着怒火的美眸却勾的锁门侍卫心里痒痒的,但一想到国师的手段,感觉背后一凉,便再也不敢想这些风花雪月了,美人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侍卫锁好门就离开了,徒留女子一人在黑暗的地牢中。
“可恶……难道这次任务要失败了吗”还是那名婢女,只是此时她身上的气场和刚才截然不同。
她的神情有些阴冷带着些狰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不复刚才那样充满朝气与活力,而是如同一片死水般空洞幽深。“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就要成功了……”她低声说到嗓音也不复刚才清亮明媚,而是带着一股怨毒,此刻的她,哪还有刚才那般甜美可人,整个人更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
此时一个结界悄然展开将婢女包裹在内,“如果任务失败,宿主将被销毁。”一道无机质的声音,凭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