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二兰连早饭都没吃便去了县城里,从丰粱村到城里要走将近两个时辰,即便是从山上抄近路也要一个多时辰。
二兰到城里时已快到正午,她以前也不常来,对县城不甚熟悉,走在街道上四处望着,只要看到堵坊二字便进去瞧瞧,找了几家之后终于看见了赵勤的身影,此时正和一帮男人赌得起兴。
二兰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间挤了进去,她拉拉赵勤的胳膊,叫声“相公”。
赵勤回头,看见是二兰,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相公,你别赌了,跟我回家吧……”二兰不愿太引人注目,轻声说道。
然而她到底还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几个男人转身来瞧着他,“哟,这就是赵勤新娶的小弃妇吧?怎么着,男人不回家,寂寞啦?”说完几人哄然大笑。
被这么多男人方面嘲讽,方二兰这还是第一次,她紧紧咬着牙,脸气得通红。
“说什么呢你们!”赵勤站出来挡到了方二兰的前面,“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
二兰看到赵勤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蓦然一阵温暖,连呼吸都有了底气。
“哟,没想到我们赵哥还会护媳妇儿啊,可真是……令我们刮目相看呐!”
“可不是嘛,”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小弃妇,你男人今天手气可是不太好啊,你是来替他还债的还是……”
赵勤歪着头,将额前的乱发一甩,转头对方二兰道:“我的事你别管,自己回家去!”说罢又对着其他人,“别这么早就给老子下定论,敢不敢再来一局?”
“来来来……”于是所有人又围到了一起,二兰被挤出人群,一会儿又被几个堵坊的小二给轰了出去。
方二兰站在门口往里望,只听见喧哗声一阵接一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晓,她着急地走来走去,可看看门口看守的两个小厮,又束手无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堵坊只有人进,却没有人出,她只好坐在门边,托腮干等着。日头慢慢西斜,肚子都响了几回,她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干巴巴的烧饼嚼着。
今儿一早出门都未跟家里人说,不知他们会不会担忧,也不知那地里的茶叶采得怎么样了……
“没钱了还赌什么呀赌!欠了老子那么多钱,看你那什么还……”是堵坊老板的声音,“小的们,给我将他拖出去打!”
二兰转头,看见赵勤被五六个小厮拖出了堵坊,手里的木棍一顿乱挥。二兰被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饼便过去劝架。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方二兰将那些小厮一个个拉开,却也于事无补。
几个赵勤的同伴从门口出来,斜着眼瞅了瞅赵勤,又瞅了瞅方二兰,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嘴里还念叨着:“都说这堵坊有女人来便晦气,还真是……”
二兰没空理会他们,看着赵勤的脑门上都流出血来,她急得直跺脚,只好跑到堵坊老板的面前,“老板你快叫他们别打了,这若是出了人命,你们也是得吃官司的!”
“哼!”老板瞅了一眼方二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敢来赌,若人人都像他这样砸场子,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二兰咬牙,抬头瞪着老板,“谁说我们不还了?我相公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
老板一听,立即就让小厮们住了手,“小娘子,你相公可是足足欠了我二十两银子,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还?”
二十两……二兰一听,怔了怔,怎么会欠了这么多?但既然话已经放出,她怎么也不能反悔吧,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勤,她回答道:“我还有些许娘家给的嫁妆,加起来……也许有五六两吧,剩下的那十多两,我给你写欠条,如何?”
赵勤趴在地上,抬头望着二兰在与堵坊老板周旋,心里一时有些复杂,不知什么滋味。
二兰见老板还是有些不乐意,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今日便将六两银子送到你手中,至于那十四两的欠条……现在就写!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我家的详细地址,若我今日未给你送来银子,你便带人到我家里去,要如何便随你!”
老板瞧了眼面前这个老实模样的农妇,便也答应了,叫了伙计找了纸笔。二兰马上便写下了两张欠条,递给老板一张,自己留一张,她还是得提防着些,别到时候叫人在这欠条上做文章,那便有苦都无处诉了。
二兰收好欠条,便去扶赵勤,“老板,我且扶相公回去,今日之内一定将银两给你送到。”
老板将手背到身后,“那在下便恭候了。”说罢给一帮小厮使了个眼神,大家都拿好家伙回了堵坊。他抓住了最后一个小厮的肩膀,轻声对他:“跟着他们。”
“是!”于是小厮马上鬼鬼祟祟地跟上了二兰和赵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