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温晴歌从回忆中返回思绪,随着墨彦祁走进了屋子。
墨彦祁摸出火折子,点燃子桌子上的红烛,摇曳的火光带来了光明与温暖。一床,一椅,一桌,陈设简单而又熟悉。显然这里不久前被打扫过的,虽然依然破旧,却是干净异常。
一切如同从前一样,温晴歌已经不再试图掩饰,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
将温晴歌安置在椅子上,墨彦祁环顾四周,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温晴歌听,喃喃说道:
“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知道。这里曾经承载了我们无数的欢乐和希望。曾经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经常在这样的月夜,我们两个人手挽手,漫步在这相思湖边,说一些琐碎的事情,开着无聊的玩笑,却总是那么惬意;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听着鸟叫蝉鸣,感受习习的晚风,与这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现在这间房子,其实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建的,每一根茅草和木桩,都是我们亲手搭建,虽然小而简陋,却是异常温暖。我们在这里度过无数个夜晚,曾一同起誓,以后还要像这样生活,抛却眼前的一切,远离勾心斗角,远离尘世喧嚣,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慢慢变老。”
不知这些话是说给以前的郑妃然,还是现在的温晴歌?
是谁其实无所谓,反正现在听众只有一人。
听着这些熟悉的话语,温晴歌的眼泪自进屋起便没有断过,墨彦祁却恍若未见,目光透过简陋的窗户射向远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正在回想一些不愿提及的事情,继续说道。
“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触犯了一些尘世间的规则,伤害到了别人,不幸离世了。我曾经努力想去救她,没想到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说到这里,墨彦祁痛苦地捶了捶头。每每想起郑妃然的惨死,他便止不住地懊悔。自己身为天下之主,掌握无上权柄,却对救自己的心上人无能为力,怎不令人痛心?
“那段时间里,我的心里空空落落,仿佛生命失去了支撑,变成了一具行走的皮囊一般,直到某一天,我不经意地发现,她仿佛又回来了我的身边,虽然变了身形,变了样貌,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完美地保留了下来,只不过眼神之中,多了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
“我很害怕,害怕是她只是我心中的幻想而已,不小心便戳破了假相。又害怕欺得太近,再次伤害了她。最让我害怕的,还有她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我很担心她回来就是为了复仇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又将如何面对她?”
墨彦祁说完,缓缓转过身,与温晴歌正面相对。郁积在心里这么久的话,一下子宣泄而出,让他心中格外轻松。
温晴歌则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墨彦祁什么都知道了!
当局者迷,温晴歌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尤其是在与自己有着刻骨铭心爱恋的墨彦祁面前,那喷薄而出的恨意,怎么可能瞒得住?
早已洞愁了一切的墨彦祁,将温晴歌带到熟悉的地方来,是准备和她坦承一切。
可是温晴歌脑袋里却一片迷乱。刚刚重生的时候,她带着满腔的恨意,只想报复每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中间还存在着诸多误解。
哪怕是现在,墨彦祁敞开心扉的时候,她在心理上还没有做好准备。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墨彦祁是她的什么人?
良久,温晴歌说道:“彦祁,你相信她伤害别人吗?还是被别人所伤害?”
虽然温晴歌便是郑妃然这件事只是一层窗户纸,但她还是不愿意捅破。
墨彦祁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但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在我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给她充足的时间,让她说出事情的真相。”
说话的时候,他直视着温晴歌的眼睛,目光炯炯,期待着她的答案。
告诉他一切都是温暄雅自导自演的?她根本没有怀孕,反倒是郑妃然,肚子里揣着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
温晴歌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彦祁,如果那个人还有时间的话,我想她会很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你心中疑惑,为什么还要赐一杯毒酒给他?”
墨彦祁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说道:“她的心中原来是这么想的吗?当时太后为了先斩后奏,已经赐了一杯毒酒给他,我赐的那一杯,实际上是解药啊!两杯酒同时喝下之后,人会进入假死状态,三日之后便可自行醒来。这样朕便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弄清事情的原委,哪怕是她真的犯了错,朕也不会那样对待她的!”
解药!解药!解药!
这两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温晴歌的心上,让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后面的话也没有听清楚。
原来墨彦祁的本意是救她吗?她为什么那么糊涂,听信了和妃的话,将那杯酒倒掉了?
墨彦祁也是呆呆的,原来郑妃然是这样看待他的,怪不得恨意如此滔天?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温晴歌的手,说道:“晴歌,我对不住你,前世未能保护好你,这一世一定会好好你。你若是心中仇恨无法消弭,尽管向我报复便好,我决无怨言。”
墨彦祁的话语格外真挚,温晴歌忽然感觉对墨彦祁,似乎恨得并不坚决了。
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恨意,被他轻巧巧的几句话便消弭了?
只是中间虽然有温暄雅故意陷害,有和妃有意或无意的助纣为虐,但墨彦祁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对墨彦祁的恨不仅仅在于他的狠心,还有他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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