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凤成竖起大拇指,说道:“余将军高风亮节,令人钦佩。只不过余将军似乎误会了什么。温某现在实在走投无路,不得已与贵雪人合作,但从未想过帮助对方入主中原。”
余沛不解地望着她,温凤成都亲自过来劝降了,还说没有帮敌人?
温凤成接着说道:“我大楚国方圆数千里,汉民几千万,而贵雪人地势虽然广阔,但民只有数百万,尚不及大楚国一郡之人口,且文化截然不同,如何统治大楚国?即使短时间内靠着偷袭取得上风,能够对中原长驱直入,甚至一举攻下京城,那又如何,贵雪人将面对的是此起彼伏的起义军,统治始终不得安稳。”
“长此以往,贵雪人只剩下两个结局,要么被汉民义军扰得精疲力竭,不得不狼狈退出大楚国领土,退居大漠以西;要么留在大楚国的贵雪人完全被同化,从精神和血统上都转变成汉民——这对贵雪人又有何意义?这些话非温某主观臆断,而是贵雪国王亲口所言。”
余沛说道:“可是贵雪已经马踏西凉,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否认贵雪人发动侵略的事实。”
温凤成说道:“贵雪人所图,仅仅西凉郡而已!这次夺下玉门关,占领西凉,只是想要在与大楚国的竞争中取得优势,并没有深入中原的想法。未来大楚与贵雪的边界,就在我们的脚下,以赤水河为分野!”
余沛本能地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但温凤成说得头头是道,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温凤成说道:“温某所图,不过是借贵雪人之手,除掉墨彦祁这个小人而已,这不仅仅是温某与墨氏的私怨,更是大楚国百姓渴望贤明君主与昏君在位的公仇!”
“未来大楚国,仍然会由汉民统治,墨氏已经在位三百余年,开国几位尚且励精图治,但现在已是尾大不掉之势,墨彦祁更是昏聩异常,即位数年,风波不断,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楚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余将军此番义举,并非投降贵雪人,而是为大楚国千万黎民作主啊!”
看到余沛默不作声,温凤成心中暗自点头。
这余沛乃是他任丞相时亲自提点而来,对他的脾气秉性甚是了解。
余沛其实是个人才,有勇有谋,也有野心,颇为上进,只是行事略显偏激,尤其在乎虚名,好大喜功。这也是为什么找上余沛的原因。现在洋洋洒洒扯了这么多,其实是对症下药,看来效果显著。
一番话说得余沛热血沸腾,更何况温凤成手里还有他的妻女。
余沛当下抱拳道:“余某唯丞相马首是瞻,为大楚国未来赴汤蹈火,在乎不辞!还请丞相莫要嫌弃,尽管差遣!”
温凤成忙还礼,笑着说道:“不要客气,将军如此深明大义,何愁大事不成?”
两个人又亲热地寒暄一番,其中中间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余沛说道:“不知余某当如何行事?”
温凤成若有所思地说道:“推翻墨氏皇族,兹事体大,须从长计议,将军平日可照常行事,只是要多留意伪皇墨彦祁的去向,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诛首恶,说不定能让两国快速分出胜负,百姓避免兵革之苦,实乃天下之幸。”
刺杀皇上?余沛立即明白了温凤成的用意。墨彦祁御驾亲征,由于身份尊贵,其行踪自然十分保密,普通人无法轻易探查到。而余沛则是少数几个能够掌握墨彦祁行踪的人。
这算是摊牌了吧,让自己做一个刺探情报的间谍。
余沛忽然说道:“不知余某何时可以见到妻女?丞相一番好意余某心领,但若是长久不见,思念过甚,余某未免会忐忑不安。”
温凤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话语中带着一丝寒意:“墨彦祁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余将军全家团聚之日!”
余沛不知道,以温凤成一已这力,将他的妻子、女儿和老母劫持到贵雪军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三个大活人,要穿过大楚国层层的巡逻网,被发现的机率很大。
相形之下,每个人一刀杀了,倒是容易得多。一家人团聚的话,只能去阴间了。
此时的墨彦祁与温晴歌,还在大帐之内浓情蜜意,浑然不觉危险就潜伏在不远处。
烛火已熄,下人们也都退下,黑暗的营帐变成了二人世界。尽管帐篷外的寒风呼啸,倚在墨彦祁强有力的臂弯之中,静静感受腹中正在拼命生长的小生命,温晴歌感觉到无比安心。
墨彦祁的兴致却似乎不太高,说道:“司千钟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已经怀了龙种,却还给你分配照顾流民的任务,万一把你累倒了怎么办?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朕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待过两天,朕自会处理。”即使是皇上,也要考虑到军心的问题,这种事儿必须小心处理,不然很可能给人落下皇上很自私的话柄。
温晴歌笑了一下,说道:“臣妾觉得就按大元帅的安排来就行了。臣妾的孩子还没有两个月,走几步路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宫中的嬷嬷不是说了,多运动反而对孩子有好处。臣妾可能把握好分寸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照顾流民的具体事宜不是有专人负责么?臣妾只负责时不时亮个相就可以了。”
墨彦祁说道:“朕还是放心不下。那些流民都是老弱病残之辈,许多人带有疾病或伤痛,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万一闹起时疫怎么办?另外,朕也怕有心人会趁机作乱,伤到了你。”
温晴歌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之上,说道:“皇上放心好啦,时疫都在万物生发的时候流传,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可能生出时疫来。到于有人行刺,皇上是对你的手下没有信心,还是对臣妾的警觉性放心不下?再说了,如果要行刺的话,也是冲着皇上下手啊,对臣妾即使行刺成功,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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