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仙剑闪烁着耀眼的紫光,划空而过,劈开浓浓的烟雾,径直冲入孙将军府,在距离地面半米的时候忽然停住。毕泽宇抱着毕晨曦,轻轻跃下。
仙剑上光华流转,下一刻变成了一柄袖珍小剑,隐入了毕泽宇的储物戒指中。
此时的孙将军府,宛如人间地狱,火焰仍未熄灭,正寂静地燃烧着一切。
残垣断壁上一片焦黑,整座府邸变成了焦土废墟,满目疮痍。烧焦了的尸体遍地都是,面目全非。
毕泽宇眉头紧皱,哪里能想到,今日之行,遇上的竟是这样一桩灭门惨案。他不由想起多年之前,与孙将军把酒言欢的日子,双目之中,隐隐泛着泪光。
那时,号称是“遇酒须倾”的孙将军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满腔热血豪情,向在座的一众年轻俊彦,诉说着率军北定中原、一统山河的志愿。
如今,壮志未酬,燕然未勒,当年的宏伟志愿,却已都随着这一场大火,统统变成了泡影,连孙将军本人也葬身火海。
毕泽宇一眼扫去,只见府中焦尸过百,各个面目全非,自然没法辨认出哪一具是孙晟睿的尸首。纵然孙晟睿的尸首与府中众人最终下葬,不必天地为墓,但没了写着名字的墓碑,又令故人们去哪里凭吊他呢?
毕泽宇心中伤心、难过、愤怒,各种情绪都有,他用右手捂住毕晨曦的双眼,不忍让他看到眼前悲惨的景象。
“闭着眼睛。”他一边对毕晨曦说着,一边灵识外放,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孙将军府,搜索着四周的灵魂印记,看看有没有尚存的活口。
搜索的时间越久,毕泽宇心中越来越愤怒,脸色也愈发地难看,想不到这些士兵狠辣至斯,竟要灭掉孙府满门,不留活口。
幸运的是,最终,毕泽宇还是在后院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
毕泽宇抱着毕晨曦,轻身来到后院,只看到一具烧焦了的妇女的尸体,趴在井沿上,身后插着一把入骨的军刀。
这些嚣张的士兵并没有带走行凶的兵刃,他们有恃无恐,并不怕被查出身份。
被军刀刺死的妇女名叫林萍,是退隐江湖多年的女侠客,在将军府里做客卿,平日里教孙晟睿的幼子孙敬慈习武。
夜尽天明之时,林萍听到前院的惨叫与杀伐声,立即惊醒。她望向窗外时,便看到前院里冲天而起的火光。
她立刻察觉到不妙,想起孙晟睿早些日子的嘱托安排,就跑去隔壁孙敬慈的房间里,抱起惊醒了的少爷。
在熊熊烈火中,林萍身手矫健,她趁着刽子手们不注意,一路掠到后院的枯井旁,按照孙晟睿之前的叮嘱,将孙敬慈丢到了枯井里。
枯井并不深,但刚把少爷丢进去的时候,她仍有些担心少爷会不会摔伤,毕竟孙敬慈年龄尚小,而井里已经很多年没有水了。
于是林萍伸头往井里看了一眼,哪知道井里却是空空如也,连枯草都没有,少爷竟已不翼而飞了。
后面有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林萍心中纵然觉得奇怪,假装是逃跑时被绊倒在此,故作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追杀的士兵,起身夺路,被士兵轻易地追上。
林萍武功不俗,不知为何居然没有反抗,任由举着军刀的士兵一刀捅在她的后背上。鲜血涌出,在她临死之前,仍想着揉一揉眼睛,再往井里去看一眼,看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
面无表情地屠杀了妇女的士兵高举着火把,其中一位走上前去朝井里一照,发现是一口空井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率领着众人转身离去。
此时,毕泽宇走到枯井前,往枯井里一看,微微一愣,明明感受到了生命气息,见到的却是一口空井。他右手轻轻捏了个法诀,手上白色光芒一闪而逝,井口之上光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已经破了井口处的障眼法。
再看时,井里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位少年。
少年昏迷在枯井中,脸上身上全是烟灰,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之下,依稀能看到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毕泽宇多年没来宁溪城,认不出少年的相貌,却从少年脖子上挂着的,当年自己赠送的长生锁上,认出了这是好友孙晟睿的独子,比毕晨曦年长三岁,名叫孙敬慈。
“敬慈,敬慈。”毕泽宇把孙静慈从井里抱出来,轻声叫唤着他的名字,少年却依旧昏迷不醒,眉头仍是紧紧锁住,这副摸样令看在眼里的毕泽宇直心疼。
毕泽宇想起刚才在空中时看到的情形,身穿重的甲士兵将苏将军府团团围住,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袭白衣,神色清冷。
“苏瀚文,嘿,苏瀚文。”毕泽宇当时便认出,孙将军府正门口为这批军队压阵的,正是当年与他在云州有过渊源的苏瀚文。他默默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各种思绪在脑中绞作一团,如同翻江倒海。
“这就是帝王之心吗,竟如此狠辣。”不多久,毕泽宇就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外面团团围着的士兵与苏瀚文对于他的到来依旧无动于衷,毕泽宇望着昏迷不醒的孙敬慈,想到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他心念一动,储物戒指上紫色光芒蓬然绽放,七星龙渊剑冲天而起,毕泽宇左手抱着毕晨曦,右手抱着孙敬慈,御剑离去。
苏瀚文抬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也不吩咐身后的士兵一声,他一身青衣如许,衣决飘飘,御空跟去,眨眼之间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久久没有动静,对面的府邸里派出了一个机灵大胆的家丁悄悄地打开一道门缝,朝门外小心翼翼地张望。
只看见青天白云下,空无一人的大街对面,曾经的孙将军已变成一片废墟,房屋连同里面的人都被烧成了灰烬,刺鼻的焦糊味远远传来,令人作呕。
他就只看了这么一眼,立即目瞪口呆,身体从里面倚住门,吓得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一时害怕,竟忘了关上府门向老爷汇报。